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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_箫楼【完结】(52)

  清洛伸出双手,将萧慎思的手紧紧握住,却仍不敢抬头,额头抵在他腕间,轻轻地摇着头,低声泣道:“不,大哥,你不要再睡了,我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萧慎思感觉到她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自己的手心,一丝丝沁入自己的体内,涨得心间隐隐作痛,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清洛忙抬起头来,急问道:“怎么了?大哥,很不舒服吗?我去叫二哥!”说着便yù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已被萧慎思轻轻拉住。此时清洛方敢正视萧慎思,见他正默默的看着自己,眼中有着浓浓的依恋和欢喜,不由心头狂跳,低下头去,轻声道:“大哥,对不起!”

  烛影摇红,绿帐沁香,萧慎思见清洛颊生霞晕,娇羞低头,一时不能自已,忽然生起捉弄清洛之心,忍住胸口隐痛,微微笑道:“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清洛心中愈发愧疚,哽咽着道:“大哥,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又连累了你,对不起!”终于忍不住,伏在萧慎思身上放声大哭。

  萧慎思见她大哭,一时慌了手脚,只恨全身绵软无力,就是想高声说话也觉颇为难受,只得奋力抬起手来抚摸她的头顶,轻轻拍道:“三弟,莫哭了,是大哥不好。”终感胸头剧痛,一阵急咳。

  清洛脸上泪珠不及擦gān,忙伸手替萧慎思轻轻抹着胸口,泣道:“大哥,你别说话,别累着了,你刚刚醒来,我还是去叫二哥来瞧瞧。”

  萧慎思轻声道:“别去叫了,我没事的,我睡得太久了,就想和你说说话。三弟,我们这是在哪里?大家都还好吧?是不是已经逃出来了?”

  “大哥,对不起!”清洛想起有德,想起仍被关于这漱华宫中,心内一阵绞痛。

  “三弟,你怎么现在只会说‘对不起’三个字啊。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大哥的错,你来告诉大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别慌,慢慢说。”萧慎思柔声安慰道。

  清洛忍住抽泣,低声将那日萧慎思昏迷之后诸事一一说出,萧慎思静静地听着,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此时他头脑已逐渐恢复清晰,将诸事细细想来,忖道:莫非燕皇怀疑二弟就是他那离散的儿子?可世间怎会有这等离奇巧合之事?还是他另有yīn谋?现在己方这一大群人加上一个不知关在何方的李正益,该要如何才能逃离燕境?想来想去,也觉一筹莫展。

  他想得一阵,觉得头痛难忍,轻叹了一口气,道:“三弟,你不要太难过了,万事自有天定,我倒是觉得现在是自记事以来过得最宁静的时刻,没有压力,没有杀戳,能和你这样在一起,看到你平安活着,就很知足了。”

  清洛听他此言,心中激动,轻轻地将脸靠入他的手中,低低说道:“大哥,看到你醒来,我也很知足。”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无语,只是细细的感觉着手心中,面颊上传来的这一份温馨与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清洛想起一事来,抬起头望着萧慎思,犹豫了一下,萧慎思觉得手心一空,见她似有话要说,微笑道:“三弟,你想说什么?”

  “大哥,你,你别怪二哥,是我求他,求他瞒着你的。”清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萧慎思淡淡一笑:“傻瓜,我怎么会怪他呢?我都要感谢他,如果一开始他就说出你是女儿之身,那你怎能留在军营,怎能留在我的身边?我们又怎能结为兄弟?”想起两人同营共宿的时光,也觉有些难为qíng,顿了顿才轻声说道:“三弟,大哥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当日与你们沙场共同对敌,豪慡之qíng无以言表,被那同生共死的‘义’字所感动,才与你们结为异姓兄弟。之后我们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qíng,我早已把你们看成自己的手足一般,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自己的手足犯了错误,难道还要将它们斩去不成?”

  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也觉有些支持不住,歇了歇才续道:“三弟,我相信,二弟他瞒着我一定有他的考虑。他是一个重qíng重义的热血男儿,你想想,这一路上他救了我们多少次,他的恩义我都放在心底,他的心我也看在眼里,你放心,我不会心存芥蒂的,他永远都是我萧慎思的好兄弟。”

  门口yīn影处,林归远已不知站了多久,他的脚早已麻木,心却一直悠悠dàngdàng,悬在半空,直至听到萧慎思这几句话,才落了下来。

  他是睡梦中听到清洛的哭泣声醒转来的,以为大哥伤势有变化,外衣都不及披上便赶了过来。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萧慎思和清洛充满柔qíng的对白,一时怔住,立于门口yīn影处,呆呆地看着二人相依相偎,不禁魂断神伤,一时心存歉疚,一时痛不yù生,一时又自怜自艾。一颗心就如悬在半空,飘飘dàngdàng,没有着落。

  及至萧慎思这一番话传入耳中,便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是啊,大哥以义相待,三妹以诚相托,自己怎能再心含杂念,亵渎这份手足之qíng。自己对三妹一片痴qíng自可昭于日月,却不必去计较成败得失,只要三人在一起,只要这份qíng义还在,纵使三妹最后选择了大哥,自己也要祝福他们。自己不是一直想看三妹甜美的笑容吗?那就尽全力让她笑吧,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幸福,我林归远就是孤独一生,又有何妨?!

  深呼吸,再深呼吸,林归远终于平静下来,嘴角挂上淡定的笑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笑道:“大哥,我就想着你应该要醒过来了,还好,你没令我失望。”

  清洛见林归远进来,忙站起来唤道:“二哥。”

  林归远一边走向chuáng前一边说道:“大哥,三妹这几夜可是一直守在你chuáng前,幸亏你醒过来,不然我都怕她再也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萧慎思凝望着他,微笑道:“二弟也辛苦了,一切全靠二弟。”

  林归远伸手探上他的脉搏,细察他体内qíng况,片刻后开心笑道:“大哥,你这条命看来又捡回来了一次,只是捡得费力了一些,我真希望以后你再也不要用到我这个‘神医’才好。”

  清洛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二哥自chuī自擂,也不害臊!”

  林归远朗声笑道:“三妹,你倒说说,二哥我哪里自chuī自擂了!这全蓟都城的百姓可都是深深的怀念着我这个‘林神医’呢!”

  萧慎思恢复得相当快,加上林归远妙手回chūn,到了午时,已可稍稍坐起,和众人轻轻说笑,有正等人见他一刻好似一刻,也是十分高兴,一时室内只闻欢声笑语,众人都不去想此时身在何处,又该如何逃离险境,都满足的享受着这份几日来难得的快乐。

  只是萧慎思慢慢恢复元气后,便将这事放在心里想了又想。他一向善于谋略,迅速分析着燕皇的真实想法。现在看来,燕皇一是怀疑林归远是他离散的长子,所以罢手不杀众人,并将他们软禁在此;第二个原因想来应是燕皇想招安自己,毕竟燕军内部刚遭重创,燕流光及武将一派彻底垮台,军心不稳,如果能将天朝大将萧慎思招降,那将是十分振奋军心的事qíng,也是打击天朝士气的绝佳机会。想到此节,他不禁有些发愁,自己重伤初愈,又守卫森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严竣形势呢?

  清洛知他甚深,见他眉头略略锁起,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便低声劝道:“大哥,你说的,万事自有天定,你刚醒过来,不要想得太多了,免得伤了身子。”

  萧慎思见她担心,微微一笑,将话题岔了开去。

  这一日未时,清洛决定暂不随林归远前去与燕皇下棋,只是追到门口,细细地叮嘱了林归远两句,又返到屋内守在萧慎思chuáng边。

  林归远见大哥醒来,心qíng大定,加上将一直耿耿于心的杂念抛弃,决定坦然面对这份感qíng和友qíng,大脑无比清醒,竟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水准,与燕皇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燕皇本是漫不经心的落着子,却逐渐被林归远凌厉的攻势bī住,不由有些惊讶,盯着林归远看了一阵,嘴角挂起一丝笑容:“林公子今日气势大盛,不知是何缘故?”

  林归远轻轻一笑,并不回答,将手中黑子落在了“平”位三九路上。

  燕皇应了白子,又闲闲地道:“那小丫头今天怎么没有跟着你来啊?”

  林归远听他提及清洛,心头一颤,下子便有些犹豫,一时不知是该下于“平”位二八路还是该落于“平”位五六路上。

  燕皇见他举棋不定,倾过身子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丫头?”

  林归远被他揭破心事,心一抖,头脑有些迷糊,竟将手中棋子下在了“平”位三七路上,一时懊悔不及,抬起头来狠狠的盯了燕皇一眼。

  燕皇却笑得极为开心:“年少慕艾,人之常qíng,林公子何必害羞?只是有了这个qíng字,你这局棋可是输了。”

  林归远眼见被他扰乱心神,错下一着,全盘皆输,心中极是愤懑,但又不敢过份惹怒于他,只得轻轻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向窗外。

  燕皇看着他脸上薄怒神qíng,嘴角微微向下抿起,倔qiáng之态象极了她,不由一时看得痴了。

  过得一阵,燕皇悠悠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既然喜欢她,就应向她表白,可不要错过了。只是切记要坦诚相待,万事不要欺瞒于她,以免积错难返,铸成大恨。”

  林归远听他言中之意甚是真诚,回过头来,见到燕皇关怀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两人愣得片刻,终是燕皇先恢复正常,微笑道:“林公子,萧将军是不是已经醒了?”

  林归远顿时警觉地望着他,冷冷地道:“陛下想做什么?”

  燕皇呵呵大笑,站起身来:“朕不想做什么,朕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说着袍袖一挥,向屋外行去。

  林归远连忙跟上,出得寒林,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你别太得意,大哥他不会答应你的。”

  燕皇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转过头直奔漱华宫而去。

  四五、沙场烽火连胡月

  林归远犹豫再三,追上燕皇,轻声说道:“求陛下放了他们,我会告诉你那人的下落。”

  燕皇猛地回过头来:“何人?”

  “就是,就是教我武功的那人。”

  “他在哪里?”

  “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

  燕皇直望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不必了,朕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还真是伟大,想着牺牲自己,救出你大哥,只是不知你大哥是不是也象你这般重qíng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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