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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_柳寄江【完结+番外】(83)

  这虽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但还是比刘彻心中预计要少上不少。刘彻不免有些讶异,“弘羊估算准了?”

  桑弘羊便微笑道,“其实就算花费多一些,也是值得的。陛下大约知道,长安周边虽有渭水,但京城繁华,饮水仍然有些匮乏。若自沣河上游引水,形成人工湖泊,上林苑地势高,水自动自动流向长安,则亦可保证长安城用水。单凭此点,便是费上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刘彻抬眉盯着他,道,“桑卿想的倒是周到。”

  桑弘羊拱手谦恭道,“臣为主忧,乃是份内事。”

  昆明池的开凿,在桑弘羊的统筹指挥下,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陈阿娇暗地里猜的到,桑弘羊化用了不少日后的先进知识,至少使这次开凿昆明池,没有被骂劳民伤财太狠。

  元狩三年里,刘彻下令设乐府,由司马相如负责,在天下搜集民歌。

  转眼到了元狩四年,昆明池一应完工,刘彻携陈阿娇往上林苑观看。

  阿娇必须承认,昆明池是极美的。水波dàng漾,天光云影,沿池环绕着亭台楼阁,jīng致华美。坐在船上,一眼望去,心旷神怡。单从此看来,无论用的是什么理由,在刘彻心目中,最重要还是自己日后的游乐吧。

  刘彻下令,打造了数艘巨型楼船,供水军日夜cao练。

  陈阿娇私下有些担忧,询问柳裔道,“昔日曹cao也曾筑玄武池练水军,江东一战依旧大败,人工湖泊虽好,到底没有风làng。真的练的出jīng湛的水军来么?”

  柳裔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小小的昆明族,这样尽够了。”

  ……

  元狩四年夏,大将军卫青与冠军候霍去病各领骑兵5万,兵分两路北击匈奴。

  这便是汉匈战争史上,最波澜壮阔惨烈的一章,漠北之战了。

  霍去病出代郡,北越大漠,同匈奴左贤王部遭遇,经激战,匈奴北逃。霍去病率部猛追,至láng居青山和北海,俘王三人,将军、相国以下7万余人。此役霍去病深入两千余里,匈奴远走、漠南漠北皆肃。

  卫青出定襄击匈奴。深入漠北、犁廷扫xué、寻歼主力,与匈奴单于相遇,鏖战之下,单于挥刀自尽。

  至此,匈奴再无与汉一战之力。

  元狩四年秋,大司农桑弘羊领上命,罢三铢钱,铸五铢钱。此后,大汉上下举国用新币。(注:此处较历史上提前了一年)。

  ……

  这一日,一辆市井中常见的油壁车,缓缓驶向长安城东墙宣平门,在一户高宅大院前停下。掀帘的女孩高声唤道,“婆婆。”衣着虽素,料子却是极贵重的蜀锦,一匹便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成。大约十岁左右,眉宇秀丽,透着一丝尊贵之气。经过的街坊偷偷打量,窃窃私语的猜测着这两位客人的身份,却都不中。

  经过这么多年的优渥生活,岁月虽无qíng,却没有在申大娘身上印下太多痕迹。见了阿娇母女,自是高兴,却不免有些忧心,上下打量了好久,方牵起阿娇的手,皱眉道,“阿娇,gān娘有桑大人他们照顾,你身份贵重,其实不必亲自来看我的。”

  自元狩二年从甘泉宫回来后,陈阿娇便多少能够自由出宫些,偶尔亦来探望gān娘,解解申大娘独自生活的孤寂。

  “怎么会呢?”一旁,刘初笑盈盈的道,“你是婆婆么。”

  便有下人上来奉茶,阿娇微笑接过道,“奉嘉不在,阿娇常来陪陪gān娘,不好么。”

  奉嘉便是申虎弱冠后,萧方为其取的字。人各有志,不能相qiáng。她虽曾冀望申虎随柳裔从军,助柳裔一臂之力。但申虎一心向武,对战场并无向往之心,她便也不相qiáng。当年在唐古拉山,申虎学武本就比阿娇用心,这些年来,随着郭解在外游dàng,大约更是jīng湛罢。

  只是阿娇有时候会想,申虎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思选择生活。自己的陌儿却只能一步一步的,向着那个温和jīng明的皇子,走去。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是否,陌儿也更愿意做一个纵剑天涯的游侠呢?

  一日一日的,将当初踏遍天涯的豪qíng,埋葬在那座锦绣深宫。

  “阿娇,”申大娘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叹慰道,“你有着尊贵的身份,和他们不同。而且,一个女子,总不好像他们一样在外当甚么游侠吧。”

  她便将那些晦涩的事qíng抛到脑后,微笑道,“不提这些了,今天我来当个孝顺女儿,下厨给gān娘做菜吧。”

  “这……”申大娘刚要劝阻,刘初就欢呼道,“太好了。婆婆你不知道,娘亲极少肯下厨的,我和哥哥已经记着好久了。”

  阿娇又好气又好笑,抓着刘初道,“你过来给娘当下手吧。顺便也该学学下厨了。”

  刘初愕然挣扎,“我是大汉公主,为什么要学,学了做给谁吃呢?”

  伺候在一边的婢女乃是新进,听着这个惊人的身份,吃了一惊,不知是真是假,一时间怔在一边,看着二人去远了,上前轻轻问道,“老夫人……?”

  申大娘轻轻回过身来,望着她,肃声道,“清容,陈娘娘母女的身份,你若是说了出去……”

  清容一向觉得伺候着的这个主子xingqíng和蔼,但这一瞬间,看着她沉下的容颜,却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屈膝道,“清容知道了。”

  灶房里不时传来刘初清脆的声音,“是先下油么?”

  “哎呀呀,加多少水呢?”

  “怎么切菜?”

  ……

  许久后,是陈阿娇抓狂的声音,“闭嘴,……孺子不可教也。”

  “老夫人,”管家轻轻穿过长廊,来到大堂,向申大娘禀道,“门外来了一辆车,车上人说是姓王的公子,来找小姐的。”

  申大娘想了想道,“请他们进来吧。你去通知小姐一声。”

  管家低声应道,“是。”

  门房领了命出来,微笑道,“公子请进吧。”

  车内传来男子轻轻应声,黑衣男子下得车来,瞥过门房一眼,门房只觉得浑身一冷,便不敢抬头再看。

  一边,杨得意微笑道,“就是这里了。”

  “申夫人。”大堂上,刘彻颔首为礼,道,“打扰了。”

  申大娘有礼应道,“不会。不知公子与……小妇人义女是?”

  身后,刘初行过长廊,远远望见,欢喜唤道,“父……爹爹。”

  申大娘只觉得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脸色渐渐变了。

  刘彻微笑回首,接住刘初,问道,“你和你娘在做什么?”

  “娘亲今天下厨哦,”刘初不免眉飞色舞的道,“我帮娘亲打下手,”脸色一垮,伸出手来,指着道,“被油溅到了,娘亲还说我,‘孺子不可教’。”

  刘彻不免失笑,看着门外的阿娇。阿娇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面上尚有几分讶异。

  “朕……我今日本来便打算出来的,听说你和初儿在此,便过来看看。”

  阿娇点点头,心知期门军大约已经暗中在申府外了。向着下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了。”

  离去前,清容不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英俊尊贵的男子,便是大汉的帝王么?

  “有倒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杨得意在一边微笑道,“正巧碰上夫人亲自下厨呢。”

  刘彻微笑着看着阿娇,道,“我也没有看你在长门下过厨的。”

  阿娇不免傻笑,道,“我懒么,能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呢?”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心中仿佛划过一抹淡淡的失望。明明阿娇已经在他的身边了,他却有一种错觉,她的心思,尚缥缈在别处。念及此,面色不免沉下几分。却颔首道,“大娘昔日对内子的救命之恩,我在此谢过了。”

  申大娘惊道,“不敢当。……其实娘娘美丽良善,大约人人见了都是愿意善待的。”

  刘彻淡淡道,“朕知道。”

  菜上上来,倒是色香味俱全,连清欢楼都难以望其项背。刘彻却不免忆起阿娇流落出宫后他们第一次相逢在闻乐楼时的景况。虽然如今闻乐楼江河日下,当年在长安城却是极富盛名的。那一次在闻乐楼,亦是阿娇亲自下厨,他却不知坐在对面的是她。

  如果,是他记忆中的阿娇,受了偌大委屈,又兼身怀帝裔,见了他,不该是哭闹诉苦,而不是冷静的在一边,分析着利益得失么?

  到底是从前的阿娇一直在面上单一,心底计量,还是如今的,他望着身边的她,心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聪明的能够抽身出来,静看一切得失?

  申府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刘彻不免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进来禀道,“门外来了个方士,胡言乱语,说什么宅子上方紫气粼粼,必有极贵之人。”言下嗤笑,竟是不信之意。

  刘彻闻言愕然,他今日来申府,的确是临时起意,连自己先前都不曾想到的。那么,莫非此人的确有通神之能?

  “让他进来罢。”刘彻淡淡吩咐道,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习惯的以命令的口吻说话,忘了自己的做客身份。管家有些奇怪,但慑于刘彻身上的气势,应声道是。

  “贫道姓李,旁人唤我少翁。”方士在堂下打了个稽首,抬其头来,衣裳虽落拓,形容间却透出一丝奇伟来。望着刘彻道,“陛下在此,少翁有礼了。”

  陈阿娇微微皱了眉,记得刘彻后半生,笃信方士,为求长生之道,耗费无数。大约就是从这位李少翁开始罢?

  “李先生有何本事?”刘彻问。

  “贫道能致人jīng魂。”

  “朕并无yù见之人。”刘彻淡淡道。李少翁不免愕然。

  阿娇眨了眨眼,唤过刘初,jiāo待了几句话。刘初点点头,跳下来,走到李少翁面前,伸出双手,问道,“李先生若能通神,我有一只手中抓了一颗金瓜子,先生可否猜出是哪一颗?”

  “这位也是贵人,想来是帝女吧。”李少翁微笑道,“惜呼从面相上看,命途多舛,好在终能善了。”

  虽然心下认定此人不过是投机之徒,陈阿娇面色依旧不免沉下,冷笑道,“多谢对小女关心,先生还是先猜一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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