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袭击，我蜷在dòng角休息，尖尖的耳朵还是警惕地放哨。
láng族的耳朵不同狗族的耳朵，láng耳直直竖立，挺拔，gān净。狗的耳骨软软的，耳朵是软的，耷拉在耳朵上，看起来仅有和顺而无骨气。这也许是狗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为了讨主人的喜爱，将原本雄气挺拔高耸的耳朵也演化得奴xing十足。
láng不必讨人类的欢心，他们保留着原始的骨气，高耸在脑袋上，也让自己的听觉远比狗灵敏。今天夜里，如果是狗在láng族里，不要说吠出了声，就是打个哈欠叹口气，láng也能闻出来，然后是群起围攻，掘地三尺也要将独处láng群的狗掏脏挖肺碎尸万段再尸骸无存。这就是lángxing，是上天赋予的。所以，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汉人认为láng的这种本xing叫凶残，对láng恨入骨髓。而生活在糙原上的游牧部落，生存的艰难让他们无法接受文明，在生存的竞争中呈现着lángxing，他们骑着战马，带着láng的勇猛、机智、耐心，挺军中原，甚至横扫欧亚，让冷兵器斩贱着文明与安宁。
láng和狗是渊源相近的两种生灵，但两者的*完全不同。游牧民族生*láng的jīng神，以láng为图腾，甚至认láng为祖先。匈奴族中就有一支认为自己是匈奴单于貌如天仙的小女下嫁为láng妻，后产子，滋繁成国。
《周书•突厥》记载匈奴中阿史那一支也即láng的后裔：当年阿史那氏为邻国破败，有一十岁男孩被弃于糙泽，被一母láng救活并与láng合，后láng逃于高昌国北方山dòng中，生下十男。
《蒙国秘史》也记载，蒙古人的祖先是一个苍色的láng。
因而，游牧民族为保护财产也与láng斗，但骨头深处崇拜láng，以láng为姓以láng为名的比比皆是。汉民族则恨láng，汉人词典里有许多骂láng恨láng的词语，小孩一出生就接受láng是狡猾、凶残、大坏蛋的观念教育。他们喜爱狗，养狗。他们养狗并不是完全为了看家护物，更主要是狗温顺听话。
游牧民族崇拜láng，他们渴望战斗，渴望武力征服；汉人爱狗，他们渴望的是平和、舒适。所以，狗和láng生活在不同的天地，有着不同的命运。
就这样胡乱想着，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我看到了可可，呵，可可，我的好朋友，这些日子总是想起你，常常为你流泪，对着雪湖的方向发呆，自责，后悔自己追那狡猾的兔子，后悔带你去雪湖跳舞。
我高兴得奔了过去，拥抱住我的好友，久久的不愿松手，似乎一松手她又走了，我问可可：“你怎么回来了，我那天明明看见你掉进雪湖，为了救你，还去隆卡村寨偷毡子，可是没有成功。”
可可说：“我那天掉进了雪湖，身子陷得好深，呼吸困难，体温融化了我周边的雪，可一动弹，雪又涌了上来，我想呼喊，喊不出声，这时候，来了一位漂亮的仙子，她是月神，轻轻的一挥衣袖，我就上了月宫。她说我可爱，要我去月宫陪她，帮她看护月亮上不听话的兔子，后来知道你为我冒死偷毡子，我感动的哭了两天，在月宫里喊你的名字，可你听不到，相隔太遥远了。月神送我来见你，知道你又jiāo了一个叫珊珊的朋友，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赛赛，我为你高兴……”
相会的时间流得好快，可可该回去了，我依依不舍，说：“可可，别走，求月神让你留下。”
“赛赛，月神救了我，我属于月神，你是见不到的。月神还告诉我，在这个天地间人类是越来越qiáng大的，我们láng族当年那种纵横四方让人类闻之丧胆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láng族可能面临着很大的灾难，甚至是种族灭绝的灾难。人类越来越有能力主宰地球，希望人类是明智的，善待各种生灵，在这个星球上，人类如果想称霸就是自取灭亡，láng要想很好生存也要不侵犯人类，不与他们为敌！”
可可说完，云一般飘走了，光一般迅速，没看见她搬动dòng口的石块，可已经走了。我急得大喊；“可可！”醒来，却是一个梦。
我从石fèng里望望天空，似乎有一缕云飞进了月亮，随即月亮周围出现了许多云，水一边漫过去，遮住了如钩的月亮。
我觉得不是梦，是现实，可可刚从我身边离开。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但我相信，可可没有死，她在月亮上，她每天都能看到我们，每天都喊着我的名字，只是星河相隔遥远，我听不见。可可一定会看得我的表qíng，我决定今后要经常对着月亮笑，傻傻地笑，快乐地笑，我会感受到月宫里的可可也在对我笑，她明澈的眸子笑起来更美丽。
有股尿憋的感觉。这dòng太小，我只能将尿撒在dòng口。撒完尿回到原地，焐热的土层已冷却了，只能重新去焐，重新去睡。
撒尿也能看出不同生灵的xing格。láng族再冷的天也舍得放下焐热的窝去放松自己。牛、马、羊那些蠢物却不一样，它们很懒，冬天有尿总是忍到天亮再撒，撒起来“哧啦啦”排山倒海。
因而，冬天有经验的láng追捕没经验的马、牛、羊或野huáng羊，就是等它们天亮起身准备撒尿时追逐，让它们尿泡涨破身体抽搐倒地待毙。用人类经济学观点来说，láng族是聪明的投资者，懂得耐心等待商机，出手必赢。
今夜，远离láng家族，在孤独中我思绪翻飞。
忽然，dòng外想起一阵激烈的犬吠，估计有七八匹láng狗在dòng外狂叫，一声高过一声，一声猛过一声，声声里带有恐吓，声声透着仇恨。有的láng狗已用脚抓堵在门口的石块，没有抓动。
这qíng形让我紧张，知道自己的身份被这些láng狗发觉了，也更清楚在这隆卡村寨发现了身份堵在dòng里是什么结果。我想趁狗不多，拼死一冲，可受伤的我拼死就是送死。
是什么让身份泄露了呢？我猛然醒悟，是尿，刚刚撒下的一泡尿。这一泡尿带着láng的气息，láng的气息让嗅觉还接近láng的láng狗发现了。
狗的数量越来越多，láng狗、普通狗、老狗、小狗、公狗、*都在叫，狗的叫声也让牛马羊处在恐惧之中，意识到它们的敌人——láng来了，呼子呼母的叫过不停。
村寨的人也醒了，狗的叫声让他们感到qíng况的紧急，吆喝着，叫喊着。尤其是妇女们的 “依嗬——依嗬——”的叫喊声在夜空下极有穿透力。
狗仗人势，人仗狗势。各种声音jiāo织在一起，带着不同的qíng绪，有的叫声透着恐慌，怕láng来了咬死家畜；有着带着威胁——告诉láng我们做好迎 战准备；有的夹着愤怒——昨天消灭了一群马，今天又来了，太贪婪太不知足；有的夹着应付——确信láng不会来，在大众中象征xing吼几下。
各种声音jiāo织成声的海洋，淹没了整个夜晚。
一个声音格外愤怒，格外明朗，“打不死的láng，昨天的仇没报，今天又找上门来了，敢来！老子全杀光！”说罢朝天“砰砰”几枪。
我断定那是吉布。我想吉布愧对“打láng英雄”的称号，没看到láng群就放枪是因为失去马群心头愤火，一听láng就爆发，可见不够理智，是莽汉，徒有其勇。
各种危险的声音反而让我镇静下来。忍着腿痛刨了一堆土，将那泡尿盖住。然后，立在那儿，收腹放腹，揣摩着狗的叫声，将一般气流从喉间发出，“汪——慌”叫起来，这一招真有效，外面的犬吠声顿时停住了，只有一两声叫得更厉害，似乎在询问，“你是狗，怎么叫得不太像？”
天xing真是难以改变的东西。比如，láng，一张开口就能发出“欧——呜”的láng嚎声。然而要让láng叫出狗的声音真是一件艰难痛苦的事，天资差一点的láng估计练一辈子也叫不出一声狗叫。
初步成功给了我更大的信心，我重新憋足劲，控制住喉头的发音状态，气流一冲“汪汪”奶声奶气的狗叫声惟妙惟肖。外面的狗叫声彻底停止了，开始撤退，有一匹狗还从石fèng里朝dòng里望了望，像在询问：“谁把你弄到这里来了。”
狗叫声停了，人叫顺喊声也停了，牲畜叫喊声也停了。人们肯定想：láng给吓退了。
隆卡村寨又在夜的怀抱里休息，偶尔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接下来是大人的声音：“再哭，láng又来了。”
隆卡村的人虽然半耕半牧，但已经汉化了，他们的心理，他们的文化完全承袭着汉人。
吃果子的láng8
8
珊珊和巴特搬开dòng口的石块，一缕带着chūn天气息的阳光透了进来。
这阳光明媚，可对láng而言却是一种恐怖。但在珊珊面前，我是狗，是láng狗，必须忍受阳光对眼睛的刺激，摇头摇尾欢迎珊珊，眼里却刺激得流下了泪。珊珊一阵难过，说：“巴特，灰爱哭了，是在想家吗？他家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糙原那边来的吧！”
“他怎么受伤的呢？láng咬的吗？不像被láng咬伤的，像是摔伤的。对了，我想可能是遇到了láng，便拼命地跑，结果甩开了láng也摔伤了自己。”
“说不定他是láng，láng群与láng群打架中受伤了。”
“巴特，我可生气了，我说是láng狗就是láng狗，láng是凶恶的，哪有这么可爱？你再说灰爱是láng，我今后就不理你了，不做朋友。”
巴特举起双手投降。说：“不说，不说，他是狗，天下最可爱的狗！”
珊珊笑了，说：“我们让灰爱吃饭吧！”
珊珊从帆布包里取出了一个瓦钵，瓦钵里是面糊，里面夹着羊ròu。
瓦盖一掀开，迷人的气息就激发着我的食yù，伸出舌头，搅动着吃起来。面糊夹羊ròu别有风味，而且是煮熟的，吃起来虽然缺少一种血腥气息却多了一份香味，非常可口。
珊珊还从口袋里取出两个圆圆的东西往钵里一扔，说：“灰爱，这是钙片，吃吧，吃了钙片长得快长得壮。长壮了好打仗，好打láng！”
我叼起钙片，有一股甜味，láng族不爱甜食，但珊珊说吃了长得壮，我还是有味地吃起来。这是láng族其他成员没吃过的东西，我想，吃了他们吃不到的东西，一定会比他们长得壮。
珊珊重新为我包扎伤口，还给了些白粉状的药物。
人类是聪明的，他们会研制药物，受伤了生病了用上药就会好的。láng族没有这个本领，虽然也有láng医，但与人类相比，那太微小了。
珊珊和巴特走了，我又独自蜷伏在dòng中，有时睡着，有时醒中，也做了几次梦，梦里又见了可可，见了妈妈。一天就这么过去，一阵牛羊归圈的声音过后，夜又降临了隆卡。
这是流làng的第二个晚上了。不知道妈妈会急成什么样。我开始怀想我们láng族生活的山林，怀想我们倾听láng王教导的qíng景，怀想我们在林中追逐捕捉野兔、老鼠的快乐时光，怀想卧在妈妈怀中，倾听爸爸骜杰的英雄故事和我们láng族的种种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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