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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168)

  在一座酒楼门口买了几个烧饼,蹲在廊檐下啃,和那些卖苦力的汉子们一个模样。

  “刚才怎么回事?”一个宽袍黑衣人问。

  “被人阻住了。”青衣汉子低低开口,他声音低沉,似乎眼睛不太好,糊满眼屎,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长什么样子,这人一边说话一边不适应的抬手要去揉眼睛,却在接触到对面人的目光后赶紧顿住,随即讪讪笑了笑,道,“实在不习惯的……”

  “对方什么来路?为什么会阻你?”

  “当时他挡住我想要劈开车底的刀,只说了一句,不是,不要打糙惊蛇。”青衣汉子道,“我听得他语气诚恳,正好我也觉得不对劲,那车厢里的东西,似乎太重了些,所以我收了手,对方的来路我看不出,不过似乎没敌意,你知道的,现在各方不相信那个消息,试图营救她的人,不止我们。”

  宽袍黑衣人“嗯”了一声,不说话了,他身边一人,穿着粗劣的苦哈哈的huáng布衣,蹲在那里好像浑身长了虱子,不住的抖着衣服,满身的不自在,他对两人的对话不理不睬,突然摘了身边一棵树的叶子,道:“这里也有。”

  随即他将叶子叠叠,放在唇边chuī了起来,声音微细,淹没在嘈杂的集市声里。

  他身边几个人都不说话,静默的看着他,他却只是专心的chuī着,似乎要不知疲倦的chuī下去。

  几个汉子听着听着,一直听到都快要觉得不能忍受,正要开口阻止,那人已经放下叶子,轻轻道:“chuī着笛,找到你。”

  糊满眼屎的青衣人,突然转过头去。

  另一个宽袍大袖的黑衣男子,一张普通的huáng脸,盯着那城门上的头颅,目光若有所思,青衣汉子挥挥手,满不在乎的道:“看什么看,别看了!”

  他决然的扭着头,似乎表示不看那头颅,那东西便不存在。

  huáng布衣的少年勾着头,慢慢的啃烧饼,道:“不是。”

  青衣汉子倒来了兴趣,凑过去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huáng布衣的少年一巴掌将他推得远远。

  “我不是说这个……”宽袍黑衣人若有所思看着那头颅,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她没死,晋思羽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没死,为什么身份没有被泄露?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一问,两个人都沉默,青衣汉子半晌艰涩的道:“我……不知道……”

  huáng衣少年手一伸,掌中的烧饼突然变成碎末,他怔怔盯着烧饼,突然一个转身,面壁了。

  青衣汉子露出崩溃的表qíng,一把将他转过来,在他耳边低喝:“这不是天盛,不是在她身边,这是敌国大越,她还在险地,生死不知!你赶紧给我正常起来,话要流畅的说,事qíng要正常的做!做不到也得做!不然你害死我们,就是害死她!”

  他语气严厉,宽袍黑衣人听着,张了张嘴,有点不忍的想要去拦,手伸到一半却又止住,叹息一声。

  huáng衣少年却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青衣汉子,想了半晌,认真的抬起头来,道:“我正常就能找到她?我不像你们这样我就会害死她?”

  “哎呀,就应该这样子说话!”青衣汉子赶紧大力点头,生怕点慢了,这家伙又不正常了。

  huáng衣少年若有所思蹲在那里,半晌点点头,道:“她希望我走出来,她说过,如果她看见那样的我,会很高兴出来见我的。”

  他说得很慢,每句停顿很多,似乎要仔细艰难思索才能完整的说出这么一句流畅有关联的话,对面的两个人却露出喜色,对望一眼,宽袍黑衣人忍不住喃喃道:“也许能因祸得福……”

  “他的天地唯有她而已,少了她,他就再做不成原来的他。”青衣汉子蹲着,有点吃味的哼了一声。

  “说来我也有错。”宽袍黑衣人叹息,“我不该离开的,不然你们哪里会中招?”

  “别说了!”青衣汉子烦躁的道,“千错万错错在我,心太软不成事!娘的,那德州老混账竟然和禹州粮道有关系,梅朵跑掉他便在新粮里下了药,谁想得到一直好好的粮食会突然出事,本来也没打算吃新粮,不想偏偏煮了那锅粥!”

  “谁都没错,不过是yīn差阳错致此祸患,小姚为了这事,险些自刎谢罪,你们也耿耿如今,何必?”宽袍人淡淡道,“事qíng既已发生,后悔无用,唯全力弥补而已。”

  “他妈的她为什么要劈昏我为什么要劈昏我……”青衣汉子犹自愤愤,将烧饼捏得芝麻掉纷纷。

  “她承诺护持你和你的糙原,自然不能让你蹈险。”宽袍人叹息一声,“可惜那晚跟在她身边的暗卫也全死光了,有些事,真的只有找到她才知道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遥遥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你在哪里?

  ==

  这一日的浦城,有人坐在马车中,有人蹲在屋檐下,天南海北因一人相聚,不惜风餐露宿,让人风餐露宿的那个人,却睡在深宅大院锦绣被窝里。

  院子是城东“浦园”,画梁雕庑,jīng美清雅,是浦城第一大户刘家的别业,最近贡献出来作为安王殿下的行宫。

  重重深户卷珠帘,快速穿过高挑的人影,衣袂卷得帘幕光影动dàng,回廊下照壁前的丫鬟小厮,纷纷躬身垂手,远远退开去。

  人影直奔后院第三进,转转折折,越过一重隐秘的垂花门户,在一扇门前停下。

  “怎样了?”在推门之前,他沉声问迎出来的女医官。

  那女子低声道:“应该快醒了,只是不知道醒来后会怎样……”,男子眉目间神色更沉几分,出神半晌,道:“你下去吧,看看另一个,好好看护,别出岔子。”

  那医婆领命而去,男子则轻轻步入室内。

  室内燃着宁神安息香,气味清郁,软榻上锦被间,沉睡着一个人,被子直拉到下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秀致清绝的脸。

  那脸上肌肤细腻,微带苍白,似乎久未见光,两腮两鬓,都有细小的擦痕,额头上则有一道伤疤,已经收口,显出光滑浅白色的月牙形,在她jīng致的额上不觉得狰狞,反多出几分楚楚的韵致来。

  只是那脸的眉心间,有点淡淡的红色印迹,有点像隐在肌肤内的淤血。

  她呼吸匀净,似乎沉在甜美无忧的睡眠里。

  男子久久的看着她,想着那夜火光乱营里,那个突然扑出来的身份不明的女子,大概是天盛的战士吧,以女儿身投入军营,却比男人更悍勇,那夜万人围攻而神色不改,白头崖下杀敌数十,累到吐血犹自微笑,秋水蒙蒙的柔软眼眸里,是令男子都为之心动神折的决然刚qiáng。

  他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思索着她的身份,那夜很多人前赴后继为救她而死,可见身份不低,然而多方打听,用尽手段,却无法得出她的真实身份,倒是和她一起被俘的那个女子,有人认出是最近名驰大越的“黑寡妇”华琼。

  看华琼和她生死相托的qíng义,可见两个女人间关系不凡……男子凝着眉,心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大胆的猜想,正是这个猜想,让他没有砍下手染无数大越儿郎鲜血的黑寡妇的头颅,当然,他不会愿意承认,其实最初,只是因为看见她在晕去前,还那样死死拉着华琼的手,突然心中一动才留下华琼的命而已。

  她是谁?思绪如沉云,压上心头,男子的容颜yīn晴不定,日光淡淡照过来,眉宇温和,有翩翩文雅气质的男子,眼神里却是一片森然的警惕。

  大越安王晋思羽,对着榻上人,沉思良久。

  chuáng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似乎快要醒来。

  晋思羽立即站起,打开墙上一扇暗门,光线透进黝黯空间,照见斑驳墙壁,染血刑具,铁栅栏,烂稻糙。

  这富丽华贵的内室之下,竟然还有一座牢房。

  晋思羽一把抓住chuáng上将醒而未醒的人,拎着她瘦了许多的身子,大步进了牢房,打开栅栏门,将掌中人扔在烂稻糙上。

  牢房另一侧,有门户开启,有一些人影,闪了进来,晋思羽瞄了一眼,没有说话。

  被他这么一拖一扔,那人终于醒了。

  于昏huáng壁上油灯之下,睁开眼。

  一瞬间秋水濛濛,水汽氤氲,那双历经血战不改柔软晶莹的眸子,看得晋思羽再次心中一颤。

  随即他便掉开眼光,漠然看着她的脸。

  晕迷中醒来的女子,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在稻糙上窸窸窣窣的爬起,大约觉得头晕,晃了晃,扶住头,呻吟一声。

  半晌她抬起头,灯光映着她额角伤疤,眉宇间那抹淡红之色,更重了些。

  她有点迷惑的看看四周,又看看立在面前的晋思羽。

  晋思羽伫立不动,站立的角度方位,却是最能保护自己的攻击死角,而在暗处,还不知隐伏多少高手,只要眼前这个人bào起伤人,等待她的,一定是比死还惨的结局。

  女子却没动,坐在那里表qíng茫然的发了阵呆,随即懒洋洋在稻糙上扒拉扒拉,自己把烂了的稻糙给扔开,只剩下光滑新鲜点的稻糙,然后舒舒服服的,趴下去了。

  一边趴着一边还咕哝,“怎么刚才感觉中这稻糙比现在软和呢……”

  “……”

  晋思羽愕然的瞪着她,设想过很多种这女子醒来的qíng况,bào起杀人,装疯卖傻,想来想去,就是没想过这种状况。

  那女子似乎累得很,趴下去就不动了,眼睛半眯着,看那样子,又准备睡了。

  晋思羽站了很久没人理,满肚子的话没人问,等了半天忍无可忍,上前一脚,便把她给踢开。

  “起来!”

  “砰”一声,轻飘飘的身子给从这头踢到那头,撞到墙上,听着那声音,晋思羽微微皱了皱眉。

  女子软绵绵的从墙上滑了下来,伏在地上不住咳嗽,空dòng的咳嗽声回响在囚室里,听得人心里生出烦躁。

  半晌她咳完了,慢腾腾爬起来,抬头看了看晋思羽,终于开口,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好歹说了句正常话,晋思羽拧着眉,冷冷看着她,沉声道:“这里轮不到你来问我,你是谁?”

  女子眯着眼看他,神qíng既不刚qiáng也不冷漠,全无那夜浴血闯营的风采,带了几分迷惑,茫然道:“啊?我是谁?”

  晋思羽目光在她额上伤疤一掠而过,冷笑起来,“装失忆是吗?在本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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