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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199)

  最后那半声取笑,被凶狠的扼在了咽喉间。

  女子睁大眼睛,惶然的望着刚才还翩翩清雅,此刻却满面狞狠,单手扼着自己咽喉的楚王,刚才她随意一句玩笑,不想背对她的宁弈霍然回身,风一般的卷过来,她眼前一黑,下一瞬便已被捏住了喉咙。

  月光照上她的脸,清秀眉目,眼角有点上挑,很浓艳庸俗的脂粉,赫然竟是当初兰香院曾收留过凤知微的茵儿。

  “殿……殿……”茵儿惊恐的瞪大眼,感觉扼住咽喉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想起这位主子的狠辣无qíng,心中又悔又怕,眨眨眼,眼泪已经滚滚流出来,沾着脸上的胭脂,落到宁弈手背上。

  宁弈霍然松开手,和他出手一般令人猝不及防,茵儿踉跄后退,捂住咽喉不住咳嗽,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宁弈负手转过身,月色下一抹黑影斜而长。

  “你虽然不是我手下,但也应该懂得我的规矩。”半晌宁弈冷冷道,“我的事,岂是你可以探问的?”

  “是……”茵儿颤颤伏在尘埃。

  “明日我给你买下兰香院,你不用再行那营生。”

  以为自己要受到惩罚的茵儿,惊喜的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王赏罚分明,”宁弈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在兰香院两年,一直做得不错,当初老五想动陛下的遗诏,到处找绝顶绣娘的消息,还是你通过青楼姐妹得来的,我还一直没赏你,如今便一起赏吧。”

  茵儿脸上泪痕未gān,眼底已绽出喜色,嗫嚅道:“主子那边……”

  “你主子那边,我会去说,她不会说什么的,你并没有离开兰香院,以后院子是你的,还得你多费心。”

  “是!谢殿下!”茵儿含泪磕下头去。

  宁弈不说话,茵儿也不敢动,这位城府深沉的亲王,比她那位正牌主子还让她畏惧。

  “今天你没有遇见本王,也没有看见任何人……是吗?”半晌宁弈淡淡道。

  茵儿浑身颤了颤,知道此时如果一个字答错,刚才扼上咽喉又松开的手,会再次毫不犹豫的扼上去。

  “奴婢今晚在兰香院侍候客人,未曾出来过。”她立即答道,“殿下回京奴婢都不知道。”

  “那魏大人呢?”宁弈又是轻飘飘的问。

  “奴婢从未见过魏大人,只是在市井上听过他的传说,以后魏大人如果来院子,奴婢一定好好侍候。”

  “嗯。”宁弈转过身,唇角一弯,“你没记错?”

  “奴婢在主子面前,也是这么答,自然不会错。”

  点点头,宁弈笑笑,道,“好生准备做你的兰香院主吧,恭喜你了。”

  他行云流水般的步开去,走出十丈,路边树下十数条黑影闪出,接了他上马去了。

  茵儿久久伏在地上,听河水滔滔,看孤桥寂寂,背后,汗湿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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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知微不知道她离开后的这段cha曲,她此时在驿站里热气腾腾吃晚饭。

  韶宁在驿站门口等了半个下午,终于还是耐不过,怕宫门下钥,气鼓鼓的回去了,临走时扬言,一日找不着,两日,两日找不着,三日,就不信魏知你缩进了老鼠dòng出不来!

  凤知微闻言不过苦笑而已,宗宸联络了当初留在帝京的属下,才知道原来韶宁订的那门亲,那家少年郎竟然在过门前一个月bào毙了,公主竟成了望门寡,之后她哭着闹着要为人家守孝,天盛帝自然不许,又闹着要出家,天盛帝严词拒绝,闹来闹去,老皇对这唯一女儿的婚事竟然不敢再提——一提她便发疯般的哭诉说自己是苦命人,要去皇庵修行一辈子。

  韶宁如愿以偿的将自己留在了皇宫,并且将长时间的留下去,凤知微听见这个消息便只有摇头了,心中瞬间掠过一个念头——那家bào毙的未婚夫,是真的有病bào毙,还是只是因了这门婚事而bào毙?

  以韶宁当初御前杀人的狠辣决断,她是做得出这种事来的,他们宁家血统,狠得很。

  凤知微猜度着自己回京必然要jiāo卸兵权,顶多封个武职荣衔,当初的副职礼部侍郎大抵要换成正的,但是就算坐正了,以后韶宁的婚事也必然cha手不得,这是韶宁对她的警告——你安排一个,我便杀一个。

  吃饭时宗宸还告诉她一个消息,宫中当初常贵妃寿宴上献舞的那位舞娘,进宫后风生水起,数月间连升三级,最近已经封了妃,封号庆妃,这位娘娘极有手腕,后宫现在给她整肃得大气不敢出,也极得天盛帝宠爱,几乎夜夜宿在她处,天盛朝廷现在都传言,看样子这位庆妃娘娘,大概迟早要给天盛帝添上一位十一皇子了。

  “难怪以宁弈如今这一呼百应的态势,皇帝却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凤知微失笑,“敢qíng在等着那位未来的十一皇子?”

  “我看楚王殿下倒不怎么cao心。”宗宸笑笑,“立了所谓的十一皇子又如何?老皇还能活多少年?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能和势力庞大的楚王斗?”

  “当朝文武,一半皆楚王门下矣。”凤知微点着筷子,“我在等我被拉拢的那一日。”

  宗宸和华琼同时看她一眼,凤知微目光明澈,没有任何异样。

  燕怀石不知究竟,兴致勃勃凑过来道:“那敢qíng好,当初你和殿下在南海,何等的合作默契?如今正好主臣携手,再谱一段佳话……哎哟。”

  美好的憧憬被毫不客气的一捏打断,燕怀石愕然回头,便见华琼毫不客气的将咿咿唔唔啃拳头的华长天塞在了他怀里,“你儿子要睡了,去哄。”

  燕怀石低头,看看怀里的便宜儿子,小家伙正含着拳头对他笑,一双酷肖华琼前夫书生的细长眼睛,已经初见雏形。

  众人都抬头看过去。

  有点屏住了呼吸。

  华琼和燕怀石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门阀世家的等级观念,皇族血脉的南海第一尊贵家族,和私塾先生女,落第秀才妻之间巨大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虽然如今华琼用jīng彩的她自己,另写了一段皇朝女将的传奇,燕怀石也已坐稳燕家家主之位,不再是饱受倾轧的燕家不入流子弟,然而正因为如此,在极重家族传统风俗的南海,燕家未来的这个家主夫人,仍将饱受世人非议。

  华琼不会在意他人非议,但是却要先知道,自己的夫君,有没有勇气承受那样的非议,有没有勇气完全而不带任何心结的接纳自己的一切。

  婚姻不惧一时的激流冲刷,却往往毁于长期的心结摩擦。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热恋的美梦中看见现实的冷酷,所幸,华琼从来都能。

  她和燕怀石之间的关卡,还是要燕怀石自己跨过。

  华琼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塞,其实就是对夫君的最大考验,过不了这一关,以华琼的骄傲,绝不会带燕长天嫁入燕家门。

  燕怀石注视着那孩子,再看着对面的妻,别离一年,一年里他的华琼被风霜磨砺得更加明亮,南海渔村女的一点乡土气息dàng然无存,鲜美得像枝头灼灼的花。

  一年里,他无数次后悔,当初华琼问那句“难道我们之间,只有恩qíng吗”的时候,为什么没能立即回答?

  他一直认为,只是那一犹豫,华琼才因此远走高飞。

  她在的时候,他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到仿佛那是清晨起来便要穿衣一般自然,然而等到她一飞走,他才发现少掉的绝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颗心。

  有些事以为是习惯不去思考其存在的由来,却不知爱的新芽早已花开不败。

  那一年的前半年,他发疯般的派人四处找寻她的下落,自己也走遍了整个南海,很多难眠的夜里,想着她一个孕妇飘零在外,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凌流落江湖,很多夜里为此冷汗涔涔的醒来,下半夜再也睡不着。

  后来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魏知的存在,试探着发了一封信,终于得到了消息。

  那一晚他带着笑容入睡。

  华琼在魏知身边,他便放心,他是隐约知道魏知的女子身份的,毕竟当初一起入青溟书院,很多细节,怎么瞒得过jīng明的他,只是魏知不说,他也不会去探问,这是属于世家子弟的修养,不会越过自己的界。

  那些日子知道她战功赫赫,忍不住便为她骄傲,兴冲冲告诉母亲,母亲皱着眉,说女儿家舞刀弄剑,和男人们混在一起血战沙场成何体统,他从此便不说,心里却是兴奋的,他的华琼,从来便是这么与众不同。

  他爱着那份与众不同,和她相比,那些大家闺秀都索然无味。

  再后来,便得了白头崖之战,华琼阵亡的消息。

  有如晴天霹雳,劈裂了满心的期盼和欢喜。

  那是颠倒酒乡的三个月,那是醉生梦死的三个月,那三个月不知道如何过来,也不知道要如何过去,再如何捱过这漫漫人生永夜。

  好在……如今她终于站在了他面前,不矫饰,不退缩,不犹豫,他的华琼。

  失而复得,他心中溢满感激和欢喜,世间一切都不算磨难,只要能这样和她一生笑对灯前。

  他那样满怀感激的看着他的妻,觉得她能把自己和儿子好好的带到他面前,就是恩。

  良久,他笑了。

  他微笑着捏了捏怀里孩子那柔软的小鼻子,道:“看这鼻子,和我家琼儿一模一样。”

  所有的人都笑起来。

  华琼的微笑,从眼角漾开,连眼波都是dàng漾的,她掠掠鬓,并不认为那句“我家琼儿”ròu麻,大言不惭的道:“当然,我儿子嘛。”

  燕怀石呵呵笑着,抱着儿子离席,一边走拉着老婆,笑嘻嘻的道,“我不会哄的,你来教我,你来教我——”

  夫妻俩黏黏缠缠的走了,灯下两个头渐渐凑成一个。

  凤知微欢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道:“真为华琼高兴。”

  她笑容温存,眼神里却有很怆然的东西。

  顾少爷突然盛了一碗玉米羹给她,热腾腾的递到手边,道:“你爱喝的。”

  凤知微接了,忽然一怔,心想万事不管的顾少爷怎么记得她爱喝这个?

  顾知晓立即扑过来,大声道:“我要!”

  顾少爷敷衍的塞给她一只jī腿。

  顾知晓用jī腿去敲她爹的头,“要玉米汤!”

  顾少爷揪起女儿,扔出,稳稳着陆于盆架的脸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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