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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253)

  “我为你做什么我都很习惯。”宁弈不让,将面团煞有介事的在案板上拍拍打打,凤知微无奈,只好任他发挥,看他虽然手法生疏却步骤不错的揉面揪面加藤萝猪油擀饼,越做越熟练,揪面片子一开始还大大小小,渐渐便十分均匀,他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很漂亮,最后那面片子连绵不断的飞出来,每个都大小一致,雪花般在案板上依次落下,他穿梭忙碌的修长手指,因此起伏摆动出优美的韵律,像一场惊艳的舞。

  很明显,宁弈事先一定已经问过藤萝饼的做法,印象中,娘当年也是这么做的。

  凤知微坐在桌前,撑着头,静静看着宁弈的背影在案板前忙碌,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开了,宁弈拿起锅盖,大团的白色水汽冲出来,和微弱的油灯光芒jiāo织在一起,晕出一片浅浅的月色般的huáng,将宁弈的身影遮没,也将凤知微半掩在手指后的眼神遮没。

  她的眼神,渐渐也泛出些水汽一般的东西,微微有些摇曳……那团白白的水汽游移不定,像一层隔开天上人间的浓云,浓云里透出的身影笔直纤细,双肩刀削似的瘦,她迎着扑面的热气打开锅盖,看看水,头也不回的吩咐:“微儿,水开了,把蒸笼放上来。”

  “嗯……娘。”游弋的浮云里,凤知微恍惚的,低低的呢喃一声。

  “你在说什么?”水汽那头,现实里的声音穿越而来,瞬间惊破她的幻境。

  宁弈半掩在白汽里,有点疑惑的回首。

  凤知微眨眨眼睛,一瞬间迷蒙的眸子水光一现,随即笑道:“我说,好香。”

  “香什么?”宁弈好笑的转过身看着她,“水刚开,饼刚蒸,你就告诉我香?”

  凤知微向椅背一靠,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不说话。

  她这样温软的眼神,看得宁弈心中也是一软,只觉得冰冷的内腑里似乎也有什么温润的暖起来,在四肢百骸柔曼的舒展开去,到哪里,哪里就开了chūn芽。

  他凝视着她秋水盈盈的眼神,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靠,道:“知微,你也很香……”

  凤知微轻笑,伸手去推他,宁弈双手把着她的椅背,不让,闭目让唇在她额际游移,声音里渐渐带了几分喘息,“……让我也吃了你……”

  凤知微“啊”的一声,赶紧向后一仰,宁弈却已经放开她,伸手把紧了她的椅背,不让她因为太过大力后仰而栽倒,笑道:“怕什么?怕我在这里……嗯……啊哟。”

  凤知微踢了他一脚。

  “真是最狠妇人心。”宁弈掸了掸袍子上好大的脚印子,笑道,“放心,我还没这么急色,这算什么?”

  他转身去看蒸笼,走到一半忽然回身,靠着案板,正色道:“知微,有些事哪怕心里知道是妄想,或者你会笑话那是妄想,但是我还要告诉你,我真正希望的,是明媒正娶dòng房花烛,是倾心相许一生不离,我有一万种办法得到你的人,但我宁愿用第一万零一种办法,来得到你的心。”

  凤知微震了震,垂首不语,也不问那一万零一种办法是什么。

  宁弈也不指望她回答,清清淡淡说了这一句,便回身看蒸锅火候。

  厨房里静默下来,凤知微将手掩着脸,半偏着脸对着油灯沉思,她面容很平静,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涌,像极地海岸边不断拍岸的làng涛,此起彼伏冲刷不休,在前进和后退中固执的不断挣扎。

  宁弈背对着她,水汽弥漫里看不见她神qíng,他也没打算看,凤知微是世上最云遮雾罩的女子,他早已知道。

  便让她那样迷雾般的活,因为一旦全然的开放自己,她会不安并惊心。

  这是他对她的成全。

  他愿陪她做这红尘迷雾里闭目前行的男女,凭心的感觉指引方向,他相信只要他一直坚持伸出手,总有一日会触及她的指尖。

  水汽咕嘟咕嘟响着,他揭开锅,探了探,笑道:“好了。”

  随即转头吩咐要站起的她,“别动,我的魏侯爷,让小的今天侍候你到底。”

  凤知微忍俊不禁,摇摇头,主动摆放了两副碗筷,笑道:“是,微臣今日舍命陪殿下。”

  “来咯。”宁弈高高卷着袖子,唰一下从蒸锅里端出蒸笼,飞快的端上来,啪一下放下,嘘嘘的chuī着手指。

  “都不知道垫块抹布?”凤知微要来接,他已经火烧眉毛的端了来,看着他烫红的手指,忍不住皱眉轻轻埋怨,又道:“抹点皂荚,或者在水里泡泡。”

  “我觉得,你给chuīchuī好得更快。”宁弈把手指伸到她面前,挑起一边眉毛,笑吟吟看她。

  这人永远要趁机占便宜……凤知微有心不让他得逞,然而看那手指果然烫得通红发亮,又有些不忍,只好凑上去轻轻chuī一口。

  她刚凑上去,宁弈将手指一抬,在她唇上抹过,凤知微只觉得灼热一片掠过唇瓣,一惊之下向后一让,脸已经微红了。

  宁弈笑得却十分满意,“嗯……唇疗,果然不痛了。”

  凤知微不理他,对付调戏的最好办法就是当那调戏不存在,她拖过蒸笼,将藤萝饼夹出来,每个碟子各放了三块。

  看那饼,柔软微红,透着藤萝的清香,看起来居然真的和当年的藤萝饼相似,宁弈这种从未下过厨房的天潢贵胄,居然第一次出手就有这成果,凤知微自愧不如。

  久久凝望那饼,凤知微一直没动筷,眼神复杂,却有一双筷子伸过来,轻轻帮她撕开那饼,腾腾的藤萝香冲出来,瞬间冲了她一脸,热气氤氲里,恍若当年。

  “做得太漂亮,看呆了?”宁弈低沉笑声响在耳侧,“可惜再怎么看,也没法用眼睛吃下去。”

  “殿下第一次亲手制作的珍馐。”凤知微慢吞吞的夹起来,“我觉得有必要把它珍藏起来高高供起。”

  “你需要珍藏的,只是厨子本人。”宁弈语声低低,chuī着她耳垂,“至于饼子,有很长时光很多机会,等我为你做。”

  凤知微唇角微微弯起,不说话,轻轻咬了一口饼。

  还是香软的,宁弈武功好,揉面有力,面饼柔韧有劲道,仅这个便比娘当年的面饼要好上一层,只是放盐没有数,重了些,有点影响藤萝饼的清香口感。

  她笑起来,道:“好吃。”

  “是吗?”宁弈也尝了尝,哦了一声道,“原来这就是藤萝饼?原来这就是我自己做出来东西的味道?”

  “如何?”凤知微笑问他。

  “你觉得呢?”宁弈不答反问。

  这人就是这个xing子,习惯隐藏,什么话都不肯好好说,凤知微叹一口气,轻轻道:“真正的滋味,不在口舌,在心。无心,绝顶珍馐也食之无味,有心,白菜馒头也回味犹甘。”

  宁弈笑而不语,将那饼慢慢吃完。

  两人在一室温暖而又氤氲的热气里,默默吃饼,吃的是滋味,也是心qíng。

  半晌凤知微伸手,用袖子给宁弈拭了拭沾了面粉的眉和脸颊,笑道:“瞧这都成什么样了,乍一看还以为你花白了眉。”

  “我倒希望。”宁弈任她擦,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不动,语气悠悠,“这一幕不是现在,是很多年后,花白了眉毛的我,在为你做饼,然后我们同桌共餐,你给我擦汗,告诉我,老头子,饼吃腻了,明儿要吃gān笋烧风jī。”

  凤知微扑哧一笑,笑到一半却又停住。

  宁弈睁开眼睛,望着她。

  空气中有一刻的安静。

  半晌凤知微慢悠悠道:“嗯……”

  宁弈的眼睛亮了起来。

  “……饼吃腻了……我要睡觉。”凤知微哪里肯按着他的戏本子走。

  宁弈叹了口气,道:“差了点,后面不对也就罢了,前面那三个字,最重要的,怎么漏了?”

  “哪三个字?”凤知微茫然无知的看着他,“天黑了?吃饱了?我累了?你累了?”

  笑了笑,宁弈懒得和这坏女人计较,拉过她,轻轻按着她的肩,“知微,还记得那年,你和我说,要做一个简单的女子,配最简单的男子和最简单的生活,一间小屋,几亩良田,还有一个合适的简单的人,在你被羞rǔ的时候站出来替你挡下,在你被背叛时cao刀砍人,在你失望时和你共向炉火慢慢哄你,在你受伤哭泣时不耐烦的骂你,然后抱住你任你哭……也许我不够简单,也许我也不会cao刀砍人,可是你看,我会替你挡风遮雨,我不砍人我会yīn人,我喜欢和你共一室炉火,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哄上你一夜,就怕你嫌我吵,你受伤哭泣的时候我想你不会肯让我看见,但是我如果真看见绝不会不耐烦的骂你,谁让你哭我让谁死,然后让那人死前也哭个痛快……知微,我不符合你的条件,你要求的那些我做不到,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一个我,也许更适合那样的一个你?”

  长长的一段话,语气悠悠,像午夜的风盘旋在耳边,侧对着宁弈的凤知微,沉默中肩颤了颤。

  她微颤的削瘦的肩,蝴蝶敛翼般瑟瑟,这种难得的娇弱的姿态,看在人眼底,淡淡的怜惜里却会生出微微的凉。

  宁弈的手指没有移开,以一种不加之以力度却温存的姿态,搁在那蝶翼之尖。

  再qiáng的女子,内心深处也会有不可弹动的脆弱温软,这一刻,他似乎听见了她心底,细碎而悠长的辗转叹息。

  他轻轻笑起来。

  该说的都说了,珍重捧出的那些,她看得见,他愿意给她时间。

  “不早了。”他掠了掠她微乱的发,“明早还要起早远行,早些安歇。”

  有句话在心底,无法出口,只有在无人时刻,才可以举杯遥祝了。

  凤知微缓缓转身,笑了笑,“督造行宫事务繁杂,你还有别的差事,想必十分辛苦,注意身体。”

  宁弈“嗯”了一声,道:“兵部吏部虽然是老七管,但我会想办法,将即将授官的青溟一批中举学生,尽量派往闽南南海陇北一线,到时候你也方便些,另外北疆那边刚刚告捷,最近的一次战役天盛大捷,晋思羽兵退百里,让出了原先占有的我天盛疆域,据说大越皇宫出了岔子,可能皇位有变,晋思羽无心恋战,似乎准备带兵回京抢皇位,这场大胜,淳于猛姚扬宇他们都会回京叙功,我到时让他们去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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