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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364)

  大臣们脸上的表qíng十分jīng彩,有人已经开始抹汗。

  就在几乎每个人都开始又放心又迷惑又不安的时候。

  游动的血滴突然停住!

  停在细细的fèng隙之前!

  那细得几乎看不清的一丝银白,本来所有人都以为立即就会被淹没,然而那点银色,就那么分明的分割着,将两滴血,分成了楚河汉界!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那鲜血再进一分,只要一分就好,然而无论眼光多么用力,那细线便如沧海,隔开人们的希望,岿然不动。

  天盛帝身子一软。

  韶宁张开嘴,似乎想要尖叫,声音却突然没了,她失魂落魄瞪着银碗半晌,突然身子一软,坐倒地下。

  陈嬷嬷垂着眼,只有她,一直没有抬眼看两盏银碗,似乎结局早在心中。

  庆妃脸色瞬间惨白,然而眼神里立即闪过一丝不甘的光,她靠着桌案,手指自衣袖内伸出,无声无息的按向桌底。

  只要暗劲涌出,银碗底部一震,这两滴血还是会靠在一起!

  指尖刚刚触及桌底。

  一人突然漫步上前,很自然的走过她身边,经过时衣袖一拂,庆妃立即觉得肘间一麻,手指无力垂下。

  她一侧头,便看见宁弈的眼光,淡淡的掠过来。

  似乎带着笑意,然而笑意底寒凉如刀。

  庆妃心中一寒,一刹间觉得危险,自己小命要紧,赶紧退开三步。

  宁弈已经平静的走了过去,向天盛帝行礼,低低道:“恭喜父皇,真相今日终得大白……”

  天盛帝震了震,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来,宁弈扶着他的臂,神qíng唏嘘,道:“父皇,人心鬼域,手段层出不穷,竟然连这等调换皇嗣之事也敢做,想必是有心人蛰伏准备二十多年,只为在这多事之秋,断您血脉,覆我朝纲,离间我皇家父子亲qíng,所幸圣天子百灵护佑,自有天日昭昭之时。”

  天盛帝听着那句“断您血脉,覆我朝纲”,神色微微一变,宁弈在他耳侧轻轻道:“父皇,容儿臣大胆猜测一句——您爱重韶宁天下皆知,前朝也不是没有女皇之例,如果儿臣今日死在jian谋之下,十弟无心皇位,七弟再有什么好歹……那您万年之后,众臣还能推举谁呢?韶宁真要是您的血脉也罢了,可要不是的话……那我宁氏万年基业,可就真的兵不血刃的又jiāo回了大成手里……这可真是个绝妙好计……”

  他这番话轻声细语,天盛帝却听得脸色连变,宁弈这话,当真说到了他最害怕的内心深处,到了此时,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信与不信,都不能再轻轻放过了。

  他咬咬牙,抬起头来。

  “来人——”他指定韶宁,嘶声道,“带公主……不,韶宁……不,宁昭……”他张张嘴,自己也混乱了,愣了愣才狠狠心道,“带回宫中!先看押在静斋!未得圣旨,不得外出一步!”

  “不!父皇!不!不!”韶宁仿佛自噩梦中惊醒,听见这一句立即发狂的跳起来,挣开前来搀扶的侍卫便要向天盛帝方向扑来,“父皇父皇——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呀——”

  她嘶声呼喊,泪流满面,散乱的发被汗水泪水湿透了粘在颊上,眼神疯狂孱弱如将死的小shòu,张开双手近乎绝望的想要扑进父亲的怀抱,仿佛只要那样给她抱住,就在无所希望中得救。

  天盛帝手一摆。

  “嚓。”

  赶来的侍卫在他面前横枪一架,生生将韶宁架在jiāo叉的双枪外。

  这个绝qíng而生冷的动作,令韶宁整个人的动作都被凝固住,她就那么张着双手,瞪着眼睛,流着泪,扑在枪尖前,直直的看着前方。

  她目光毫无生气的慢慢转了一圈,看闭目转头的天盛帝,看跪在天盛帝膝前漠然看着她的宁弈,看自顾不暇脸色铁青的庆妃,看所有眼神躲闪的大臣,看一直垂头不和她眼神接触的陈嬷嬷,看神色复杂眼神遥远的凤知微。

  她看完了所有人,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帮助,这堂上熙熙攘攘,这厅中聚集号令天下人物,这屋里很多她的亲人,可临到头来,她被所有人抛弃。

  “啊——”

  韶宁突然一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与其说那是叫,不如说是绝望的悲嚎,充满被遗弃的愤怒,听得所有人心头一撞,只觉得全身的血,也似被那叫声刺得飞了出去。

  叫声未毕,韶宁身子一软,已经晕了过去。

  天盛帝长叹一声,挥挥手,侍卫飞快的将韶宁带了下去。

  室内恢复了死寂,良久,天盛帝疲倦的站起身来,他看看凤知微,一时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犹疑半晌,才道:“你……有空多进宫来吧。”

  凤知微垂头应是,她知道今日的信息太过复杂冲击,老皇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处置只凭直觉,看他没有对韶宁下狠手就知道了,他还在怀疑,还过不了感qíng这一关,而她,还在考验期。

  宁弈扶着皇帝的臂,小心的送他出去,天盛帝看看他,再看看凤知微,突然吸了一口气,半晌才艰难的指了指凤知微,对宁弈道:“弈儿……你……”

  宁弈抬起眼,看着凤知微。

  他眼神深深,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似乎什么都包括了。

  从那年秋府冰湖初遇,湖水里那女子抬起脸,一个谜便存在心底,他也曾试图打探过真相,然而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唯一确定的,就是她不会是他妹妹。

  没有理由,只是直觉。

  然而那团yīn影始终罩在心头,一日不来临,一日拂不去,可真到了来临的这一日,才发觉那不仅仅是yīn影,那是横亘于彼此的山。

  他吸一口气,觉得胸臆疼痛,好像那山不知何时压落在心间,碎石纷落,磨得人鲜血淋漓。

  然而他在微笑,和对面女子一般,笑意宛宛。

  她对着他行礼,温婉美好,长长眼睫垂落,遮住本就朦胧难解的眼神,“楚王哥哥。”

  他望定她。

  慢慢一揖。

  微笑。

  “……是,妹妹。”

  ==

  白日里再怎么翻天覆地辗转周折,到了夜里,依旧是平静的。

  平静的夜,多了点不平静的东西——天盛帝派了很多侍卫来,美其名曰保护凤知微,因为她现在身份不同了。

  凤知微觉得——只怕监视的可能更大些吧?

  已近三更,她犹自未睡,书房灯火幽幽,她在等人。

  三更刚到的时候,头顶上风声一响,随即簌簌落下一些胡桃碎屑。

  凤知微接了一瓣桃屑,嗅嗅,觉得这胡桃香气似乎不怎么浓烈,难道西凉胡桃质量不好?不禁皱皱眉头。

  胡桃屑纷落中,天水之青的少爷飘然而落,姿态很飘逸,风采很优美,可惜背景是胡桃屑不是桃花。

  凤知微的笑容亮了一半,霍然一收。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陈嬷嬷。

  这位嬷嬷此刻已经全然不见了白日里奴仆的畏怯小心,神态从容的笑看着她,神qíng雍容高贵,双目神采温润,凤知微突然觉得,她那张脸八成也是易容的,面具之下,一定有张绝俗容颜。

  看见这人她心qíng复杂,却依旧恭谨的施礼,“见过嬷嬷。”

  “不用这么叫我了。”陈嬷嬷笑,“从今日起,陈嬷嬷已经死了。你唤我宗夫人便好。”

  凤知微心中一跳,猜测变成事实,果然是宗家人,听这口气,在宗家身份还不低。

  “知微何德何能,得宗夫人委身敌营,cao持贱役二十年,只为今日相救……”她感慨的看着宗夫人,轻声叹息。

  “我来,倒不是因为宗家和血浮屠的关系,而是多年前我曾经欠过淑妃娘娘的qíng。”宗夫人微微一笑,“今天所有在楚王府的下人,今夜都被灭口,陈嬷嬷终于死了,我也自由了。”

  凤知微深深躬身,却忍不住疑问:“夫人,韶宁其实还是天盛帝的女儿是吗?我和韶宁的相似,真的是因为……淑妃和天盛皇后是双生女儿?”

  “她们即使是双胞女儿,也没可能生下孩子像到这个地步。”宗夫人一笑,“所谓她们家族代代姐妹相似,也是我胡说的,天盛皇后逝去多年,娘家如今式微,皇帝哪里还记得这些事。”

  “那么……”

  “你听过承庆大帝的复仇旧事吗?”宗夫人眼波流转,一笑,“当初承庆大帝为了报仇,在民间寻找了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让他伴随自己长大,在长久的年月里,用绝妙的容颜修改术,对照着自己的脸,将那人的脸,一点点改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烛火幽幽,这女子语气诡秘说起六百年前皇家旧事,听得人心中发瘆,凤知微却已经反应过来,突然倒抽一口凉气,“韶宁的脸……”

  宗夫人语气淡得就像在说天气,“我们在民间找了个和你相似的婴儿,因为孩子变化大,每年你娘都偷偷送一张你的画像给我,我在韶宁身边,以我们宗家的手段,做这个容易得很,连痛都不会让她发觉。”

  凤知微只觉得指尖到心尖都有些发凉,想起那些深宫之夜,深垂的帘幕后,熟睡中的韶宁被迷倒,幽幽铜镜里有人对照着自己画像,利用超绝医术和无上妙手,一点点的改动她的容貌,忽然便想起画皮那样的鬼故事,yīn凉,森森。

  又想起那年景深殿,韶宁在自己chuáng上失身,紧急中正是陈嬷嬷宗夫人赶到,当场给韶宁易容,当时那手段绝妙惊人,自己那时就怀疑她是宗家的人,没想到事实比自己想到的更惊悚。

  “所谓望都桥上公主大哭,那么也不是真的?”

  “当然。”宗夫人笑,“哪有什么人来?哪有什么调包?要调包也不在那时候,那场骚动就是我搞出来的,公主大哭也是假的,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场谎,撒起来更天衣无fèng。”她眼波嫣然,“倒是钦天监后来算出的不祥,倒真的是很准,可不就是不祥?”

  “民间相似的婴儿……”凤知微突然想起她先前说的那句话,此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难道真正的韶宁……”

  “死了。”宗夫人漠然道,“我一进府,她就死了,初生的婴儿还没长开,容貌很难辨别,那时候换人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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