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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375)

  “你看,这就是亏心事做多了的下场。”凤知微收回手臂,淡淡道,“我没想到宁弈比我还狠,居然没杀她,我最近几天在这里,每天都吓她一次。哈哈。”

  她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无欢乐之意,随即扭过头,不看软瘫在地的庆妃,道:“走吧。”

  顾南衣点点头,负着她依旧悬浮着走过暗牢,他此时的步子比先前慢了很多,凤知微听见他微微的喘息,印象中顾南衣似乎从未吃力喘息过,她怜惜的用手帕,抹了抹他额头,一抹才想起来,他戴了面具。

  “我想见你一面。”她下巴靠在他颈后,提出要求。

  顾南衣想了想,道:“宗宸说,不要给人看见。”

  “为什么?”

  顾南衣摇摇头,凤知微笑道:“我总该是例外。”

  她抿抿唇,心想自己其实也算看过他,宗宸不让他露脸,也是为了保护他吧。

  “嗯。”顾南衣对此并无异议,抬手就要去拿面具,手突然顿住。

  一道qiáng光照来,两人抬头,才发觉不知何时牢门口已经人山人海。

  御林军长缨卫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布置在夹角巷前方,那种水泄不通的程度,连只长翅膀的蚂蚁也别想飞过去。

  见他们出来,所有人枪尖一挺,铿然一声巨响。

  巨响声里,点在甬道两侧的灯光次第亮起,像九天之下飞来一串夜明珠,将四面照得灯火通明。

  灯光之下,人群正中高台之上,便舆上半躺着宁弈,脸色发青,一边低低咳嗽,一边淡淡的看着他们。

  顾南衣不急不忙抽出腰带,将凤知微缚紧在背上。

  “朕等你们很久了。”宁弈衣袖掩在唇角,掩去唇角咳出的一丝血迹,凤知微的毒很厉害,他用尽办法也无法解去。

  解不了,也就不必再解,她要他的命,拿去就是,但前提是大家一起。

  “长熙十三年我和你说过。”他近乎温柔的注视着凤知微,笑道,“天下疆域,风雨水土,终将都归我所有,你便是成了灰,化了骨,那也是我的灰,我的骨——所以,你想出去,可以,变成灰,变成骨,和我同葬在皇陵里。”

  凤知微偏头看着他,眼神也很深很用力,隔着这么远的火光,宁弈仿佛觉得她眸中微光一闪,金刚石般光华折she,然而转瞬却又不见,她还是那样迷迷蒙蒙的眼神,不急不缓的语气,说世间最狠辣刻毒的言语:“陛下支撑着不肯死,莫不就是在等我成灰成骨?”

  她笑:“那便依你。”转头对顾南衣道:“我们走。”

  宁弈闭上眼睛,有些痛痛到极处那叫麻木,心还在这里,心却已不见。

  她费尽心思也要看他死,到了此刻还依着别人笑等他的结局,他和她,一生纠缠半世相斗,卯着劲儿搅风搅雨,原来只是为了等此刻,看谁先死。

  不死,不休。

  那便这样吧。

  他笑一笑,发青的眉宇泛着淡淡死气,看着平静如常的凤知微,突然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此生不能完成,或许可以寄望下一世。

  “知微,告诉我,怎样才能在一起。”

  凤知微仰起头,像是想透过苍青的天看见宿命的终结,半晌淡淡答:“赎尽罪孽,越过生死。”

  越过生死。

  宁弈默然咀嚼一遍,仰起头,无声的挥挥手。

  万千刀剑竖起挥落如水晶墙,轻轻碰撞也汇聚成轰然巨响。

  顾南衣负着凤知微飞起。

  “南衣,我们杀孽已经太多。”凤知微在他背上轻轻道,“能不杀,便不杀。”

  “好。”

  两人都很从容,两人都很平静,两人都知道人力有尽时,面对这层层宫门,浩浩万军,无论谁都闯不出去。

  那也没关系。

  走,是必须,留不留下命,不重要。

  顾南衣人影一闪,直冲向甬道前方的刀阵,看那一往无前的模样,就像是想撞上去自杀,士兵们都一愣,顾南衣瞬间已到近前,还有三寸距离时突然抬脚一踢,一脚踢断最前面一柄长刀,长刀滴溜溜飞出去,月光灯火下反she光线千条,迎面而来的卫士都被眩得眯起眼睛,随即都觉得手上一轻,自己的兵刃不知何时已经飞出手,刀撞着剑,剑弹飞枪,枪打在脸上,金星四she里一头撞散同伴,哎哟喂呀丁玲当啷声里,人影穿梭如分波裂làng,顾南衣已经越过甬道,站到了第一层包围圈外。

  他脚步刚刚站定,一条有点圆的人影突然冲了出来。

  这人是从高台上掠下来的,明明有点胖,动作却比所有人都快,他一边冲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跑得还不慢,边跑边将眼泪鼻涕到处乱甩,还没人敢躲。

  他就那么甩着鼻涕冲过来,最后一把鼻涕很想甩在顾南衣身上,被顾南衣嫌恶的躲过,难得开金口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顾南衣叫人滚是好意,这人却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圆身子往他面前一堵,脖子一梗,怒道:“要滚你滚,留下她再滚!”

  凤知微在顾南衣背上轻轻笑了。

  “宁澄。”她温和的道,“好久不见。”

  “呸。”宁澄对她恶狠狠吐了口唾沫,“别和我打招呼,我见你就生气!”

  凤知微笑笑,闭上眼睛,懒懒道:“宁澄,让开罢,我们不想杀你。”

  “我想杀你们。”宁澄瞪着眼睛,“你害死陛下,我反正也不要活了,咱们死在一堆,正好。”

  “那也行,不过我突然有点好奇。”凤知微睁开眼睛望着他,“我一直很奇怪,你是怎么到他身边的?他为什么这么宽容你?既然大家都要死了,你回答一下也无妨是吧?”

  “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宁澄气呼呼道,“我八岁时遇见陛下,那时我在山中学艺,陛下当时才七岁,受了重伤,快死了,他的属下找了庸医乱治,不像是在治病倒像想整死他,我看不过去就去亲自指点,没人信我,说我的办法才会整死人,陛下那时候突然醒过来,二话不说就信了我——我们是生死之jiāo,你懂不懂?”

  “哦,懂了。”凤知微淡淡一笑,心想当初血浮屠那一炸,是宁澄救了宁弈xing命,如果当日没有那一救,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这许多因果?

  “陛下对我很好。”宁澄拔剑,向着顾南衣,“这些年我看着他,不容易,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要将你们留在这里。”

  “嗯,我理解。”凤知微点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随即若有所思的道,“可是宁澄,我观察过陛下那旧伤,你当初的治伤办法,可能真的不对啊……”

  “啊?”宁澄不防她突然会说到这个,他十分提防凤知微,太了解她的诡计多端,只是凤知微说起的这事,确实也是他心中多年疑惑,当初宁弈是炸伤伤及内腑,当地名医都说不宜寒xing药物治疗,他自己独辟蹊径,用大寒的玄冰玉镇住了火毒,为此还偷了师傅的镇门之宝,后来宁弈火毒转成寒症,旧病缠绵多年,他心中总在想,是不是自己确实错了?如今凤知微说起,他不禁一呆,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那你说错在哪里?是不是玄冰玉用得不对……”

  那个“对”字还没出口,凤知微手指突然一弹,一道微光闪过,宁弈脑中一晕,倒下之前怒吼,“你这杀千刀没良心的女……”

  他没来得及骂完,眼睛一翻,身子一仰,凤知微抬手扶住他,手势极快的塞了件东西在他怀中,在他耳边轻笑道:“喂,别怕,其实你玄冰玉真的没用错,不然宁弈早就死了……”

  宁澄残留的一点意识,听见这句,正好够他气晕了……

  他一晕,凤知微也不扶了,手一松宁澄啪嗒栽倒,高台之上宁弈大惊似要站起,腿一软又坐了回去,一群侍卫赶紧奔上来,将宁澄抱了回去。

  看见宁澄没事,宁弈才松了口气,看过来的眼光更冷,顾南衣却看也不看上方一眼,负着凤知微继续前行。

  人cháo海làng般涌过来,刀枪剑戟的明光连绵成巨大的光幕,顾南衣在光幕中游走来去,像一道跳跃的黑色的闪电穿越钢铁的fèng隙,劈、粘、踢、挑、起、落……无休无止,以一人之力抗万军。

  他腰间玉剑已经出手,淡白的剑光尾端剑柄血红,真力使到极盛之时,那片血光bào涨,隐约现出宝塔之形,血色浮屠带着呼啸的厉风和如泣的尖鸣罩向汹涌的人cháo,一步伤一人,那片红白光柱笼罩之处,寻常士兵不是他一合之敌。

  有巨杵呼啸而来,不知是哪位大力士投掷而出,顾南衣轻轻一掠,单足踏上巨树,只轻轻一踏,那pào弹一般的冲势立止,顾南衣玉剑一抡,血红月白华光闪过,金杵裂成千万碎片!

  如月光四面迸she。

  哎哟声不断响起,一些靠得近的侍卫纷纷被碎片击中。

  碎片犹在激she,顾南衣单手一挽,划出一道圆环的弧线,身前突然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生生不息的无声转动,四周的碎片,全数被卷入漩涡中,再瞬间化为齑粉。

  递来的各式武器没入漩涡,立即消失。

  深红月白的光晕如具有神异摧毁能力的月色,照到哪里哪里崩毁。

  不过须臾之间,仿佛自人cháo之海分波而过,留下重重叠叠暂时失去战斗力的翻倒的人群,顾南衣冲出第二层包围,一抬头看见对面高耸的宫门,和无数森冷的箭尖。

  宫门城头上巨大的弩机轧轧转动,城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弓箭手,满弦拉弓,一动不动,顾南衣刚刚上前一步,“唰”的一声,脚前顿时钉上笔直的一排弩箭,离他脚尖只有一寸距离。

  城头上闪出一人,甲胄在身,面目还很年轻,他怔怔看着城下,表qíng复杂。

  凤知微也轻轻的“啊”了一声,低低道:“小姚……”

  顾南衣哼了一声,意思是姚扬宇只要敢放箭他一样杀。

  姚扬宇怔然立在宫城城门二楼,手指紧紧抓住墙边,望着底下两个人。

  他今晚接到命令,要留下敢于闯宫的刺客,作为御林军统领,这是他的责任,然而先前过来时遇见淳于猛,这位沙场兄弟很古怪的和他说,魏知回来了,你小心些。

  他对这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魏大人长熙十八年卷入楚王立太子风波,被贬山北,长熙二十年报病故,当时他还痛哭一场,派人前去山北吊祭,结果回报说早已下葬不知葬在何方而作罢,之后时时想起,总不免心中疼痛,觉得这位亦师亦友亦恩人的默默故去,是此生最大遗憾,有时也觉得疑惑,魏知那么惊才绝艳一个人,怎么会那般默默无闻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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