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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68)

  一室暗淡的光影如水光动dàng,被她毫不犹豫的抛在身后,那般浮漾的微光里,她没有听见身后也如水光一般清淡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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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知微“出天花”,萃芳斋驱散佣仆闭门谢客,魏知整整衣冠,照旧活跃在天盛朝廷舞台上。

  局势内里暗cháo汹涌,官员们一拨拨的见人串联,各大王爷府邸车水马龙,本该在贵妃寿宴后便回江淮道的五皇子,以需要伺候皇帝汤药为名赖着不走,他是皇帝被刺案的嫌疑人,却没有好好的闭府听勘——事实上现在也没有人来勘他,太子薨,皇帝病,皇后早逝,常贵妃待罪,楚王拒绝主持政务,从内到外,无人可以主事,谁想主事别人也不依,内阁按下这头翘起那头,大学士们天天往皇帝寝宫跑,嘴角起的泡,一个比一个大。

  而原先由五皇子主持的工部,再三向内阁递帖子,指责户部故意延缓京中九城城门修葺工程工银发放,户部则反唇相讥工部未曾做好通杭运河的工程,导致今年夏天南方大水冲毁堤岸,运送钱粮税银的官船无法通行,延误了户部回银,户工两部吵得不可开jiāo,连带着扯出了工部尚书的侄子和南方大户承办漕运其中有猫腻,据说还打死了人却又逍遥法外,扯着扯着扯上了刑部枉法纵凶,刑部不甘示弱,抛出当年的北疆于邺粮库以霉粮冒充新粮送往战场导致兵败的旧案,声称掌握了什么什么新证据——滚雪球似的,六部吵成了一堆。

  “陛下再不醒,事qíng就大发了。”胡大学士在一次入宫回来后,忧心忡忡对凤知微叹息。

  “老相宜择木而栖矣,却不知谁家的树比较结实些?”凤知微开玩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胡大学士捋捋老鼠胡子,斜瞄她一眼,一摇三晃的走了。

  凤知微含笑看他远去,心想楚王派最近也很有些骚动的,比如姚大首辅就有些心神不定,倒是辛子砚和胡圣山,一副安之若素样子,辛子砚gān脆搬到修纂处去住,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倒把青溟书院都jiāo了给她。

  那就静观其变吧,凤知微也就外甥打灯笼——照旧,每日带着她的顾大人去上班。

  青溟书院目前还独立于风波之外,自有其超然之态,自然也有人试图拉拢,比如工部尚书就以品书赏鉴为名,给凤知微送了好几次珍贵典籍,凤知微拿来翻翻,客客气气送回去,来回几次,人家也就不送了。

  凤知微倒是有几分疑惑,她供职内阁和书院,和六部没有jiāoqíng,这位工部尚书突然大献殷勤,有点发人深省,但是谁都知道,现在的六部是浑水,碰不得,有这个拉扯的功夫,不如和顾衣衣剥剥胡桃,和赫连世子喝喝酒。

  赫连铮现在不爬墙了,现在直接拎着酒来拜访司业大人,他终于摸清了他家小姨的唯一缺点——贪杯也,于是今天“大漠醉”,明天“千谷醇”,后天“江淮chūn”,都是极品的令凤知微无法抗拒的好酒,把他小姨和小姨的衣衣喝得每天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赫连铮原先也眉开眼笑心花怒放,渐渐的脸便苦了——小姨又骗人!小姨的酒量根本就不是两壶——她千杯不醉!

  于是打着主意想灌醉小姨乱沦一次的赫连世子,无数次兴高采烈的来,偃旗息鼓的去……

  心qíng不好自然要找人发泄,最佳出气包就是他小姨的弟弟他的亲爱的内弟,于是可怜的凤皓,在每次赫连铮和凤知微喝酒时,被不断使唤“温酒去!”“拿个汗巾来!”“背我回去!”

  凤皓一向是没公子命却有公子派头,娇宠惯了的,哪里吃得了这个苦,然而奇怪的是,虽然他的脸色臭比茅坑,但是居然乖乖忍了下来,和他当初一板砖拍倒国公爷的煞气不可同日而语,凤知微冷眼看着,心中倒有几分疑惑。

  她还有个疑惑一直放在心里,终于有次在和众人一起喝酒时,问姚扬宇,当初怎么认识凤皓的。

  那批公子哥儿早给凤知微和顾南衣整服气了,现在凤知微叫他们汪汪他们绝对不哼哼,姚扬宇姚公子听见凤知微问这个,斜着醉眼拍着他家司业大人的肩笑,“咱们哪里看得上那小子?有次和楚王殿下在外面玩,碰见这小子探头探脑,咱们要赶,殿下心qíng倒好,留下了,说他怪可怜见的,不妨带着玩玩,让他见识下帝京荣华也好,可惜这小子没钱,兄弟们倒说帮他垫的,殿下却又不许,说只有借钱赌的,哪有借钱嫖的?秋府家大业大,随便拿出什么来都够用了……后来这小子不知怎的便不见了,现在又冒出来……我是看不上眼这小子,真不知道哪里投了殿下的眼了……”

  又是宁弈!

  凤知微一瞬间想到了秋府初见,想到了五姨娘萃芳斋chuáng下的金锁片,想到了凤皓不断的和娘要钱和那批公子哥儿的结jiāo……其中似乎都隐约有宁弈的影子,隐在幕后,却无处不在。

  他是想要知道什么吗?

  凤皓身上,能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的秘密?

  还有这几天,凤皓虽然被赫连铮使唤来使唤去,但脸上有隐隐掩不住的兴奋之色,又搞出了什么事?

  凤知微酒杯搁在唇边,迟迟不饮,看似神qíng意兴遄飞,其实酒杯里浮dàng的全是心事。

  心事还没喝gān,恶客已至。

  “大人!”一个主事带着一批人飞奔而来,神色仓皇,“刑部和九城衙门来了人,说书院窝藏重犯,要拿我们前去刑部衙门!”

  “反了他!”姚扬宇今天又不管赫连铮的脸色,跑来蹭酒喝,年轻气盛的姚公子听见这话,爆竹似的蹦起来就捋袖子,“敢来青溟书院拿人?天盛建国到现在,还没出过这么荒唐的事儿!我去打发了!”

  他气势汹汹带了一批人就要走。

  “慢着!”

  这个人的话姚扬宇不敢不听,回身怒道:“司业大人,我知道不得闹事,但是没道理欺上头来还不反击吧?”

  “什么事还没搞清楚,急什么呢?”凤知微轻衣缓带立在风中,还拿着一杯酒,笑吟吟道,“总得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遥遥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她道:“开门,不要让人家堵在门口站累了,让人进来说话。”

  “司业!”姚扬宇急道,“刑部那批衙役和九城衙门那批狗腿子,最是祸害——”

  “让人进来。”凤知微一个眼神过去,姚扬宇一颤住口,眼前清风拂过,凤知微已经步伐轻快的从他身边过去,抛下的语声淡淡。

  “既然天盛建国以来,青溟书院就没出过荒唐的事儿,那么在我手里,一样不会。”

  凤知微人已走开,姚扬宇还呆呆的站着,有点迷惑的问赫连铮:“为什么我就觉得,司业大人每句话,都那么的无比正确呢?”

  “那当然。”赫连铮豪qíng万丈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我小姨……哦不我家司业,最凶猛!像密林里潜伏的赤眼鹰,yīn毒的狠辣,温柔的凶猛!”

  他乐颠颠的追着凤知微去了,留下姚扬宇继续发呆。

  “……这是称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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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兹有江淮人氏姜晓,长兴十四年暗杀通杭漕运舞弊案证人,后匿名逃脱,隐于青溟书院化名江涛,现我部特来捉拿归案。”

  刑部来人三言两语说清来意,凤知微笑容不变,心底却皱起了眉。

  青溟书院还是被卷入浑水了!

  那场涉及六部的朝争,终于祸及青溟,传说中工部尚书的侄子和南方大户承办漕运,中饱私囊,被人发现又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又神奇的逍遥法外,之后再也找不着,不想大隐隐于市,竟然好本事的藏在了青溟书院!

  难怪前些日子工部尚书拼命的想和自己拉jiāoqíng。

  凤知微一边暗赞自己真是有远见卓识啊远见卓识,一边笑道:“啊,是吗?大人们也知道,书院建制特殊,允许学生化名入学,若是有人得人相助,事先洗白来历再化名入学,书院也是难以一一辨明的。”

  “司业大人很会说话。”领头的是一位刑部主事,翻着眼皮似笑非笑,“只是再怎么说,也得把人jiāo给我。”

  “那是。”凤知微立即指挥手下带刑部和九城衙门的人去寻那姜晓,特意嘱咐了不要打糙惊蛇。

  不想半晌一堆人气喘吁吁跑回来,当先的刑部主事脸色bào怒,凤知微心中一沉。

  “人跑了!”刑部主事yīn冷的注视着凤知微,“只抓了个通风报信的!”

  几个衙役将一个人推出来,凤知微眼神一冷。

  居然是凤皓!

  “我没有!我没有!”凤皓惊惶的在衙役铁钳似的手中挣扎,拼命想要挣脱,“我没有!”

  砰一声,一个包裹掷在他脚下,包裹散开,露出几个金元宝,还有几张银票。

  “不是你,你在姜晓的屋子里gān啥?不是你,你一个穷书生哪来的huáng金?不是你,你怎么会有江淮道汇丰银号的银票?汇丰银号,正是姜晓外祖家开的银号!”

  几句话问得凤皓张口结舌,半晌才眼神发直气若游丝的道:“这是他送我的……他是我最近jiāo的好友……”

  “姜晓在帝京是有个好友,据说当初那案子也有参与。”刑部主事绽出一抹冷笑,“我看就是你!”

  他身旁,九城衙门的一个副指挥使手一挥,bào烈的道:“给我搜!姜晓还有同党!看看是不是还窝藏在青溟!”

  “慢着!”

  “司业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吗?”刑部主事转过身来,一副不出意料之外的神qíng,“敝司搜查青溟,是得了楚王殿下手令的。”

  凤知微冷冷一笑。

  宁弈果然不愿意自己掌握任何权力,自己在青溟混得风生水起,他便要将自己驱逐出去。

  要不然,明明刑部和青溟都是他的势力,刑部又怎么会来找青溟麻烦?

  要不然,辛子砚就那么不巧,最近放手了青溟?

  今日若任刑部大搜青溟,明日自己就再也在青溟呆不下去。

  今日不让刑部搜青溟,也绝对不是可以解决的局。

  “司业大人是要阻止搜查吗?”刑部主事步步紧bī。

  凤知微一伸手拦住了要发怒的赫连铮和要打架的顾南衣,沉默半晌。

  她神容宁静,眼神中却渐渐泛起一种孤清的神qíng,那般黑白分明的鲜亮着,像极地之北皑皑雪原里一座黑色的不可动摇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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