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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闺战_秦兮【完结】(621)

  这么些日子她都没哭,想到父亲毫不留qíng的就让卢管家和范世坤伪装成海寇杀死她,想到母亲虽然不舍却还是纵容父亲的软弱,心里疼的简直五脏六腑都揪在了起,可就是这么疼,她也没哭过,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了,她若是不能活着回到京城来,就算是哭瞎了眼睛,也是枉然。

  只有这时候见到宋楚宜,不知道是不是实在是路上惊恐jiāo加疲累至极,还是觉得如释重负,她终于觉得心中委屈,抱着宋楚宜哭个不住。

  “我……”她哭的酣畅淋漓,终于收住了眼泪和啜泣,把头埋在宋楚宜肩上,吸了口气,眼泪又啪嗒声落在手背上,停了半响才道:“我差点儿死了……”

  叶景川在门外抿唇站着,面无表qíng,耳朵里却不停传来里头细细的抽泣声,面上神qíng越的冷淡,如当年父兄所说,如当年宋楚宜和宋珏所说,这世上,多的是丧心病狂没有心肝的人,譬如卢大爷,女儿在他心里或许什么也不是。

  卢重华没哭太久,片刻后就自己收住了这些矫qíng的抱怨,苦笑着朝宋楚宜绽开个勉qiáng算是笑的笑来:“当初我还以为我父亲想把我嫁给表哥只是利令智昏的缘故,可是没想到,利的确是为利,可是所图的可全然不同。”

  她垂下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以及疑惑,攥着宋楚宜的手不肯放开:“是我自以为是,以为他不过是想卢家出两个皇后,是我直错认了他的野心。”

  她们两人说话,青莺并没被要求出去,她身上毕竟有着武功,又绝对可靠,因此并不需要避讳,此刻听见卢姑娘这样说话,疑惑的眉头都皱在起,很不明白她这事什么意思。

  宋楚宜自己却猜出了个大概的影子,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背叛周唯昭的必定是亲近人,可是当听卢重华说出卢大爷名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怔在原地。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看着眼角红的卢重华,似乎是怀疑自己没听清楚,重新再问了遍:“是……舅舅?”

  出嫁从夫,周唯昭的舅舅,自然也就是宋楚宜的舅舅。

  宋楚宜想过很多人,周唯昭身边的每个人在她心里都是怀疑对象,可是在她心里,这些人纵然可疑,那也是被韩正清别有用心的收买了的缘故,再也没想到卢家身上去------当初周唯昭五岁时险些丢了命,眼看着根本活不下去,是卢老太爷想的法子,千难万难的请动了张天师,就算到了龙虎山也不安稳,宋楚宜听青卓提过不知多少次,周唯昭在龙虎山上遇虎遇láng险些丢命,要不是他身边有卢家的这批人跟着,他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何况,卢家是卢皇后和卢太子妃的娘家,是周唯昭的母族,周唯昭若是倒霉,只有他们的坏处,再没有他们的好处,他们除非是失心疯了,才会盼着周唯昭不好。

  因此,就算是知道上世卢重华嫁韩止嫁的蹊跷,卢家兴旺不合qíng理,她的目光还是只在卢家旁枝和下人身上打转,宋珏那边也还没消息传回来……

  再没想到会是卢大爷。

  她垂下头,腕间的绞丝三环白玉镯散着幽幽的光泽,可看上去水润,贴在肌肤上只觉得冰冷刺骨。

  果然人心隔肚皮,世上最难窥测的,大约就是人心了。

  当初瞧着卢大爷那非把卢重华嫁给周唯昭不可的架势,还以为是因为卢大爷想着亲上加亲的缘故,现在看来,却是想着在周唯昭身边再添个棋子吧?

  卢重华在他眼里哪里是女儿?不过是身份比寻常人高又再合适不过的棋子罢了。

  屋里安静了片刻,卢重华看着宋楚宜莫测的神qíng,压低了声音开始说起在漳州的事。

  她原本是想到处游历的,跟崔华蓥商量好了想要办个女学堂,到时候教女孩子们读书,因此在漳州只呆了阵子就腻烦了,想要往远些的地方去逛逛,刚好听说广东那边秦夫人在,更是慕名想要前往。

  可却被卢管家千方百计的劝住了,她也不以为意,只当卢管家怕她到处疯跑惹了麻烦,谁知道卢管家却又撺掇着她往惠州去,说是惠州那边正是好玩的时候。

  她跟着去了,就出了事。

  ☆、一百二十二·所

  发现范世坤的家仆也是很偶然的事,她被卢管家支开去了画舫上游玩,没等的及卢管家来接,就因为看见了商船上有叫卖珐琅掐丝水银镜而提前回了船上,准备多买一些,到时候好分给宋楚宜并家里诸姐妹并好友。

  谁知就撞见了卢管家同人鬼鬼祟祟的说话,卢管家是要让范世坤反,范世坤是台州参将,手里握着宁波、绍兴等地的兵权,说得上是位高权重,他若是愿意,只要把这些兵一带,让他们可着倭寇和海寇闹,那沿海就都得闹起来。

  她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什么卢管家会说这样吓人的话,可卢管家自己就说了个底儿掉,自夸似地与有荣焉的说如今圣上坚持不住多久了,太孙殿下更不必说,根本不是阻碍,又说太孙殿下身边得力的人里布置多少都是他们的人……

  卢重华说到这里,打了个抖,觉得身上很冷,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也仍旧觉得冷,那冷是从脚底冒起来的,很快就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浑身上下都难受,

  “我掩住了震惊和难过,后头又偷听过几回他们说话,也曾经故意闹着要办学堂支开卢管家,去他的船舱里小心翻找过,这才知道真的是我父亲的意思,是我父亲……”她眼角眉梢都透着难过和不解:“是我父亲想要害表哥。”

  宋楚宜没问为什么,这世上叫人不解的事多了,就如同韩正清对大范氏那莫名的执念,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图的,不过就是这些罢了。

  卢家固然是后族,固然极为荣耀,可是相比较起从。如今退居一隅的、为了卢皇后和卢太子妃安宁的卢家就的确是显得有些憋屈了。

  卢大爷看来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只想凭着裙带关系往上攀附啊,之前说他想卢家出三个皇后是野心太大,可是现在看来,卢大爷的野心分明远远不止于此。

  她揉了揉眼角,握住卢重华的手,正要劝解劝解,就听见卢重华又哭起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连我的死活也不顾,当初他给我讲故事……”

  卢重华说到这里,忽而好似明白了什么,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我明白了,当初他给我讲故事,说起前朝末帝之时,常常说家家户户都有扼杀婴儿之行-----说是家里根本养不起,于是只好打死,还说这自古以来就有之,他这是提前想叫我心中做好准备吧?”

  人在生气的时候,凡事都爱往坏的地方联想,这样一来,好似才能舒缓些怒气似地,卢重华不再伤感,说起之后的事:“写了信给表哥,偷偷写的,卢管家决计不会知道,因为我托了郭大哥着人寄回的京城,可是从那之后,连你的信我也收不着了,更别提表哥的回信了,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不对,可是没等我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一天晚上,我睡的好好的,忽然船舱里就出了事……”

  直到如今,她说到这段经历的时候还在瑟瑟发抖:“双华她们几个全没了……根本不是什么海盗贼匪……”

  她吸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面色泛白:“如果不是叶二少爷来的快,我也死了。我这里……”她苍白着脸指了指胸口:“这里边上,被捅了一刀……加上叶二少爷的船又迫近了,他们来不及再确认我死了没有,直接把我踢下了船,凫水走了。是叶二少爷顺流而下,这才在一搜渔船里找到了我……”

  宋楚宜睁大眼睛,宋毅再不配当父亲,也从不曾对她有过不好的心思,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心肠能冷硬到这个份上。

  可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卢重华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一路上行来,听见的都是不利于你和表哥的风言风语,说是因为你们的bī迫陷害,恭王和韩正清才反的,还说你们设计毒害了圣上……”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是不是有人在刻意散布谣言?”卢重华有些焦急,鼻尖上沁出了汗:“还有,表哥身边的人……”她皱起了眉头,握了握宋楚宜的手,明明鼻尖在出汗,可是手心却冰凉一片:“一定要小心,说不定就跟这凶猛的流言有关。”

  宋楚宜也回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笑了一笑:“没有,不是别人散布的谣言,是我自己散布的。那些人充其量也就是推波助澜罢了。”

  卢重华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道:“这是……为什么?”

  “如你所见。”宋楚宜并不瞒着她:“我也发现殿下身边有jian细了。”

  她想了想,挑了青柏等人的事告诉卢重华,又道:“青柏虽说是自杀,可是他若真要自杀,为什么还要先逃出一段路?分明是不想死的,还有郑柏虎……如果不是对我们的行动都了如指掌的人,又怎么知道郑柏虎在我宅子里?杀了人之后还半点痕迹都不留,马三在军中可是做斥候的,连他及时追出去尚且半点痕迹都没找到,这可不寻常。我思来想去,除了还有别的内应,没有旁的可能了。”

  卢重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额角并太阳xué和眼睛都痛起来,喉咙也gān的厉害,咳嗽几声端起茶杯喝一口茶,镇静了会儿心神才苦笑了一声:“这局布的可真大。”

  “原本我不想说的。”卢重华放下杯子:“怕是自己小人之心,可现在我却不得不说了。小宜,若是表哥身边真有这么厉害的jian细,那除了老孔,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老孔……这个跟在周唯昭身边这么久,一直憨厚老实的过分,看上去还身体不好,小儿子还曾经为了保护周唯昭而死了的忠仆。

  ☆、一百二十三·罪人

  卢重华有些木然,自从卢管家说奉了卢大爷的命令,生死不论的时候开始,她的震惊就已经用完了,从此之后,再生什么事,也不会令她觉得匪夷所思了。

  “只有老孔跟在表哥身边最久。”她有些麻木的说了声,浑然不觉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了,端起来又喝了口:“而且,他也最合适了。”

  按照宋楚宜说的,那掌管huáng大仙庙的那座宅子的老孔不是才最有可能无声无息的下手的吗?何况周唯昭身边的大事小qíng,应该很少有能瞒得过老孔这个贴心人的。

  青莺瞪大了眼睛有些坐立不安,实在没想到卢家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卢家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卢家到底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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