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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闺战_秦兮【完结】(662)

  除了死,任何种结果都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他甚至其实连上吊用的白绫还有毒酒都准备好了,可是等到外头人声鼎沸,他却又忽然不敢死了,毒药其实就在毒酒里,他只要仰头喝,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必再忍受失败的屈rǔ。

  可是他做不到,当初不会死的口口声声不怕死,大不了也就是死,可是真正等到快死的时候才知道是有多想活,他眼泪鼻涕流了脸,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后悔。

  其实他要是收手早点的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当初他要是没有逃出京城,没有勾结费战他们杀了锦衣卫,到时候顶多也就是被削减护卫,仍旧能在封地当他的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就是因为走错了步,之后每部就都是错的了,到现在,连想回头都成了奢侈。

  他捧着脸痛哭起来,直到定远侯领着人踢门进来,他也没直起身子。

  实在是没勇气把去死,他嚎啕大哭,喊了定远侯声侯爷。

  定远侯也不知道为什么恭王最后会成这个模样,他还怕恭王会以死殉城,到时候抓不到活口,谁知道恭王根本就不敢死。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白绫和毒酒,还没来得及冷笑,恭王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侯爷!您告诉父皇,我……我是个不孝子……我以死谢罪了……”

  定远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的丑态,轻轻抽出腿,亲自把恭王扶起来jiāo给了huáng清。

  京城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京城金河岸上鑫种了批垂樱,如同柳树般伸展枝条几乎垂到了水面的樱花四处飘舞,几乎把金河染成了粉色,叫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与此同时,好消息也个接着个的传回来。

  常辅正亲自念捷报给建章帝听,脸上也挂着微笑:“崔总制和镇南王定远侯后制人,短短四月间就转弱为qiáng,接连攻下庆州府、荆州和太原……”面又忍不住感叹:“连鞑靼太师也查现在也已经在我们手上,实在乃天大的喜事!”

  众朝臣都松了口气,最近半年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不得安宁,前几个月更是急的差点抹脖子上吊,京城不少小官都动过收拾东西逃难的心思,现在尘埃落定,不由都觉得雨过天晴,现在见常辅说这话,都忙着山呼万岁。

  建章帝也心qíng大好,还特意让礼部和太常寺拟个章程,派个大臣出使鞑靼,跟鞑靼王庭说声此事。

  宋程濡下朝的时候正好听见宋珏跟宋仁提起这事儿,见了宋仁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动,忍不住问:“难不成这差事……落到了你头上?”

  宋仁连忙摇头:“倒不是落在了儿子身上,只是儿子要帮忙选使团人选,这人选实在不好选。现如今字还没撇呢,就多的是人来送礼托关系不想去了。”

  现在还打着仗呢,众人都对这差事望而生畏。

  宋程濡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尽管答应他们,这使团是去不成的。”

  宋仁忍不住有些奇怪:“才刚珏哥儿也这么说,怎么就去不成?”

  宋珏见宋程濡点头,就跟宋仁解释:“王庭跟也查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这回也查出兵,王庭基本上就没搀和-----这之前舅舅送回来的奏折上就说了。现在也查又打了败仗,人又成了阶下囚,也就是能拿来威胁威胁也谈了,可也谈根本不在乎也查的死活,所以也查不过就是个jī肋,恐怕舅舅拿他另有他用,用不着把他送回鞑靼去。”

  宋仁叹了声气:“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紫荆关那边河北西路的都赶到了应付的也极为吃力,也不知道殿下和小宜征粮顺不顺利。”

  要是不顺利,西北那边还没稳多久恐怕又要乱起来-----那边可是整整二十多万士兵们要吃要喝啊!刚经过战乱,百姓们本来就缺衣少食的,要是没的吃,士兵们恐怕就容易哗变,旦哗变……

  说起宋楚宜,宋程濡的眉毛也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回了后头宋老太太却忍不住提起来:“眼看着叶二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小宜那边怎么还是没消息传回来?论理来说也都两个多月了,不管怎么样总该有个信才是……”

  宋老太爷对着宋老太太就没那么多瞒着的,见向明姿也眼巴巴的看过来,摇头叹气:“江南那边上了好几封说艰难的折子,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推说没钱。”他说着冷笑了声:“江南官场向来暗无天日,这帮子人自己肥了就不管他人死活,要从他们手里拿钱,难。”

  向明姿就不由急了:“那怎么办?之前我听大哥说,恐怕还不止是拿钱难……”她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捂住了小腹:“听说往年也有钦差往江南征粮的,可是横死的不在少数,最后就算是锦衣卫去查也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扬州弊案的事能闹的这么大的缘故,江南官场官官相护利益链实在牵扯太广了,早就捆成了股绳,人出事就能牵出大串来,因此他们动些手脚也是常有的。

  ☆、一百九十八·乱民

  扬州的官的确不好对付,不仅是扬州的官,连扬州的商户都比别的地方要更骄傲些,给周唯昭准备的接风宴自然是上上等的应有尽有,可是在这接风宴之前,扬州这座城先给周唯昭和宋楚宜献上了个更大的礼。 com

  到扬州城外的时候周唯昭和宋楚宜的仪仗就走不动了,倒不是因为夹道欢迎的人太热qíng,而是忽然蹿出来的流民们险些把周唯昭和宋楚宜的仪仗给掀翻。

  皇太孙和太孙妃亲临,阵仗从来就不小,也早就已经跟扬州城的官员们打过招呼了,可扬州城的官员们这安排,也忒热qíng了些。

  热qíng的,好似想借这些流民的手来杀了他们似地。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青桃先吃了惊,她近年来跟着宋楚宜已经很是经历了事,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大风大làng见的多了,很少吃惊。可正因为大风大làng见的多了,眼前这阵仗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心,她远远的看着前头的仪仗队láng狈不堪,远远的看着流民们跪得跪哭的哭,还有gān脆用手扒拉着马车和那些仪仗队的人的腿不叫走的,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紫云看的奇怪,放了帘子回去看宋楚宜:“娘娘早就料到了扬州也有流民?”

  可不应该啊,就连遭了倭患的金陵也没弄得如同扬州这么láng狈,怎么向来以富庶著称的扬州竟会是这个样子?

  宋楚宜笑了笑,望着外头闹的沸反盈天的人,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你看看他们,看看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紫云不解其意,当真认认真真的去看,可是饶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究竟来。

  还是青桃提醒了声:“说是流民,你看看他们的力气,看他们打人拉马抢东西的时候,哪里像是吃不饱的流民呢?”

  言惊醒梦中人,紫云瞠目结舌:“那这些人……”

  宋楚宜垂下眼帘:“看来扬州城真是打算先送我们份大礼。”

  只可惜想送大礼,也要太孙和太孙妃肯收才行,看着闹的差不多了,扬州知府和镇守太监路迎出来,打算先安抚安抚受了惊吓的太孙殿下和太孙妃娘娘,谁知道仪仗队里竟没太孙和太孙妃的踪影,不由都愣在当场。

  良久后头才有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慢悠悠的上前来,先是建章帝跟前的秉笔太监安公公下了马车,皮笑ròu不笑的往他们跟前站,先朝镇守太监冯琴笑了声。

  冯琴登时就软了,他这扬州镇守太监的职位,还是从安公公手里走的门路,再没想到京城居然还派了安公公同下来。

  这些还都是假的,等扬州知府缓过神来的时候,周唯昭已经笑出声来来了:“这路走来,金陵等地倒都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没见这么大阵仗。回去得好好叫皇祖父审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粉饰太平的缘故。”

  这句话说的大有深意,好像什么都看破了,偏偏什么也不说,扬州知府手心里直冒冷汗,觉得头晕乎乎的,可是至此也就知道,眼前这位太孙殿下决计不是好欺瞒的,个劲儿的告罪,说是他治理不当,才叫扬州城外的流民们冲撞了太孙仪仗。

  倒是见机的快,进了城周唯昭才坐下来,付友德和陈德忠就进来了,他们是换了寻常装扮后头进城的,见了周唯昭就把这路的所见所闻都报给周唯昭知道:“什么流民,都是那些大户家里的庄户上的人家,力气大的很呢,我们路上小心跟着,他们散了以后还有银子领,银子领完了还有顿饱饭吃。”

  扬州这帮子人想的究竟是什么烂主意,居然连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也都给使出来了,谁不知道扬州富庶,前面的金陵就算是刁难也有度,哪里跟扬州似地,居然还弄出什么流民冲撞仪仗,哭诉什么活不成了的蠢事来。

  这么来,可不就坐实了扬州知府无能么?

  周唯昭他们不理解,扬州知府自己也才想通,气的佛出世二佛涅槃,回了后院就忍不住,气的身上直抖,个耳光重重的朝自己媳妇儿脸上就下去了。

  知府夫人脸顿时肿的老高,二话不说先哭起来,面哭面要往知府身上扑,她是扬州富梁家的女儿,丈夫能升官,多靠着她娘家疏通帮衬,从前不管怎么样丈夫都是谨小慎微带着几分小心,没想到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她可刚帮他办成件大事。

  忍不住就哭开了:“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爹娘帮着你,那些人都能吃了你!你看看要是太孙真开口要银子,那帮人会不会轻饶了他跟你去!我爹娘想尽办法帮你的忙,你倒是好……”

  知府气的不行,根指头差点儿戳到知府夫人的鼻子上,忍不住气的直接开骂:“你这个蠢妇!多的是法子好用,犯得着来就让人扮作流民去冲撞仪仗?扬州城治安向来极好,这样来,太孙殿下身边的人报上去,他不知道,也多的是御史会参我治理不当,参我尸位素餐!你……你真是蠢死了!”

  知府夫人没想到这么麻烦的关节上去,她办事向来是二是二,愣,愣完了才问:“人没出事?”

  那些庄户们力气可不小,扬州城的这些富户们哪里真的有愿意掏银子的,选的人个顶个的qiáng壮,也多,就是指着出事的。

  要是太孙殿下和太孙妃出了事……

  这也没事不是?本来西北的事就闹的这么厉害,民心不稳也是有的,太孙殿下和太孙妃出了事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巴巴的要往这扬州来,来了还要银子,到时候顶多也就上封请罪折子----法不责众,难不成真的要扬州这些富户们的xing命?那也太可笑了,就等着江南也完吧,谁知道现在听知府的意思,太孙殿下跟太孙妃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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