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野被他这训学生的语气气笑了，向前两步走到他面前，弯腰凑近了道：“阿裴，你怎么断定这热闹我凑不得？你是不相信我还是看不起我。”
裴时清看着他不说话，蹙紧的眉峰表明了他的不认可，乃至都没注意到对方称呼的变化。
过了半晌，他别开目光，佯做整理袖口，那排细针“唰”地收回腕口，唯余一排血点被手指抹去，了无痕迹。
顾星野眼神微动，却未再开口询问。
“第一军校的荣誉毕业生，五星上将顾劲松唯一的儿子，前途坦荡，伟大光明，下凡历练而已，何必较真。”裴时清转身背对他，边走边说。
顾星野在原地站了会，这才明白裴大教授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就莫名而来的敌意是什么，原来是把他当成下来镀金的太子爷了。
他失笑摇头，大步追上去拽他的手：“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那我也太冤了。”
裴时清甩他的手，没甩动。正准备暴力解决时，突然听到顾星野喊了句：“等等。”
他转身停住，顺着对方的视线向下看。
顾星野抬起一只脚，地上一滩血渍，粘稠的血浆粘在他的鞋底，随着他抬脚的动作拉丝。
“这血不对劲。”他伸脚在那团血渍中来回搓了几下。
裴时清看得额角青筋直跳。
接着这货蹲下，直接伸手在那团血渍中摸了一把，五根手指头都沾上了那恶心的血迹，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还捻了捻。
血浆随着他的动作拉出一条长长的丝线。
裴时清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被他捻碎了。
顾星野还不识好歹，就地扯了一把他，抬起那只满是血浆的手凑到他眼前：“你看，这血里掺了东西，那个被害的学生大概率死前被注射过药物，并且时间还不短。”
裴时清喉结动了几下，甩开他的手跑到路边又开始弯腰干呕。
身后传来顾星野恍然大悟的声音：“对不起，我忘记你晕血了。”
傻货。
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裴时清心里想。
过了几分钟，裴时清终于压下了心中反胃的感觉，身后适时搂过来一只手，带着笑意说：“抱歉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裴时清已无力反抗，任他揽着他的肩膀带着往前走。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我知道凶手的老巢在哪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验证一下。”
*
“进来吧，或许这里会有线索。”顾星野熟练地掏铁丝撬开门，转头对身后的裴时清说。
这是一片低矮的老旧危房，坐落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另一条街上，政府几次说要拆都囿于无钱支付拆迁款而不了了之，这地方也成了许多囊中羞涩的外乡人聚居地。
洛华租住的是一间大约十来平左右的小房间。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潮湿霉烂的味道，房间里没有窗，一张小床靠墙摆着，脱落的墙皮掉在发黄的床单上，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缺了腿的桌子，用旧书垫着，空荡荡的抽屉口说尽了房间主人的寒酸。
裴时清在床底下找到一张医疗诊断单，上面显示诊断时间是在一个月前，正是洛华入学后不久。
“姓名洛华，年龄18，分化后性别为Omega。”单子底部加粗写着：请在一个星期内前往Omega管理中心完成身份信息更新，并领取相应等级的Omega抑制剂。如检测有误，请于一个星期后重新来我院检测。
落款是曼林医院。
裴时清翻开，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同一医院的复诊单，显示洛华分化后性别Omega系为误诊，正确性别应是Beta。
“应该是用了某种药物调节体内激素，短期内能瞒过医院的检测系统。但这类药物通常管控极为严格，且在黑市上流通的价格也不低，洛华一个学生既没门路，又没资金，谁给他提供的药剂？”顾星野从枕头下翻出一包蓝色药粉，眉峰皱得死紧。
感谢图兰星政府的低效率，只去查了洛华在学校的寝室，没想到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偷偷搬出来了，这才让他们占了便宜。
裴时清神色晦暗，盯着那包粉末久久没有出声。
“HP9系列禁药，在黑市上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如梦之境，主要用于改变人体基因，长期注射会产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器官再生，比如给精神力加Buff，将人体的各项素质提高到一个令人恐怖的程度，又或者像这个学生一样，改变人体信息素。因为这系列药物常常能让人美梦成真，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顾星野将药粉包握在手里，神情忽地一转，露出十分的讥诮：“蠢货！天下哪有白得的午餐，在你沉入美梦时，死神已经举着镰刀在收割你的命了。”
裴时清别开目光，说道：“这药一般人拿不到手。”
接着按住耳扣低声吩咐：“破晓，以最快的速度访问洛华近一个月行程记录。”
“好的，主人。”破晓的声音通过终端返回他耳中。
HP9系列禁药，最初出自悬镜塔那帮科研疯子之手，本就是不成熟的半成品，后来配方不知怎么流到了黑市上，被有心人拿去贩卖，大肆吹嘘它的好处，却很少有人知道长期注射这类药物的人全身都会发生变化，最开始是血液变得像油一样油滑，接着是内脏被稀释溶解，最后整个人都会化成一滩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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