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夜里并不踏实的梦境中，那段光怪陆离的回忆愈发清晰。他清楚地知道很多事都已经改变了，但总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东西仍然留在那里，指向了同一个终点。
宿陵想，但自己会尽力让它不一样。
至少，不会让萧淮砚再经历一次，不会让他走向那个结局。
宿陵熄灭了蜡烛，室内一片黑暗。
他躺在钢丝床上，知道自己该启程了。
凌晨三点二十九分，宿陵睁开了眼。
浓烈的烧焦气味十分呛人。
……起火了。
宿陵第一反应推开窗，楼中也陆陆续续传来了尖叫。
他翻身跳了下去，忽然发现每一层楼都有火光。浓烈的黑烟从整个筒子楼的窗户汩汩冒出。
等等，一楼。
是那个过生日的女孩家。
有人在敲窗户。微弱的声音挣扎着。
一个仿生人出现在了窗边，抓着女孩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你放开她!”女孩的母亲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镭射枪的红色光点落在了她的额心。
“妈妈!”女孩儿哭喊道。
然而红光落在了天花板，凿出了一个焦黑的坑。仿生人碎成了几截。
宿陵回过头，那个小姑娘没事。她冲进了父母的怀抱，哭了起来。
宿陵带着他们从窗口出去，让他们现在外面等着，这才折返去筒子楼里察看其他还没来得及逃出的住户。
“好酷啊。”有出来的人刚喘了口气，开着视频在录抓着绳子速降的宿陵。夜风吹开了遮住头发的帽子，露出了苍白惊艳的侧脸。
其实宿陵不太需要绳子，但老住户们显然需要这样的东西作为安慰。
他带着最后一个人往下时，看见了不远处整齐列队的仿生警。
他猜得不错，那些东西是冲着他来的。
“哥哥，你要去哪儿?”小女孩儿仰起头。
“我要走了。”宿陵说。
他很快消失在了巷口，故意在拐角处让那些仿生警看到自己。
在确定它们追上来后，他才放心地朝前方去。
消防队赶到筒子楼下时，刚才那个录视频的惊叫了一声：“卧槽，他是那个通.缉犯啊?!!”
密密麻麻的评论刷了整条视频，一跃成为了趋势第一。
【@警厅，工作了工作了。】
【靠真的好酷好美。我觉得沈川一定不是他杀的。】
【早说了嘛，人形兵器都是很善良的物种。】
【最近好像有多起人形兵器出逃的事情，跟他有关系吗?】
【我觉得《人形兵器保护条例》还是应该快点投票通过。】
【天呐，这视频我竟然看了十遍，这腰这腿这脸……】
【楼上，谁说不是呢?】
……
与热闹的虚拟空间不同，激光枪的声音穿破了寂静的夜色。
破碎的光点和爆炸声追逐着宿陵的背影。
直到靠近悬崖的位置。
攻击忽然都停止了。
仿生人向两侧退开，给斐然让出了路。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不要再逃跑了，”斐然望着他，海浪声在悬崖下拍打着礁石，“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
宿陵很不解。
“……回家?”
“回到远方星海，和人类共享一切的秘密。这样他们才会知道，我们和他们是平等的。”斐然说。
宿陵淡淡地说：“他们都在欺骗你。”
斐然不置可否，微微笑了：“不，你错了。萧淮砚是怎么对你的，我的主人对我亦是如此。”
宿陵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现在我拥有的力量，比以往更强。我已经可以和那些脊髓细胞共存了。”
斐然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充满了攻击性。
他轻轻抬手，身旁的巨石慢慢地离开了地面，树影摇动，风声呼啸。那是一种十分凶残的掌控力。
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力量。
悲伤而同情的神色浮现在宿陵的眼底。
碎裂的石块震响在半空中。
月色如刃，出现在了宿陵手中。
斐然亦不肯退却。
云层中雷声轰鸣，疾电如光。
宿陵并不想浪费时间与他缠斗，但斐然似乎拼尽了全力想要致他于死地——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因为他看见了斐然眼中的迷惘和迟疑。
“我们和人类本来就是平等的，”宿陵盯着他，光刃削开了叶片，“星海与他们毫无关系。”
斐然再次发动了攻势，蓦然一停。
“不，不对……我们……我们来自哪里……我不是……”他的手腕忽地一软，整个人朝崖边摔去。
宿陵下意识地拉住了他，却不料变故在此时发生。
斐然的眼眸变得漆黑，指甲逐渐变长，像触角一样锋利，直直地嵌进了宿陵的小臂。
突然的疼痛令宿陵微微皱眉。
镭射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斐然的视线中，宿陵及时避开了更猛烈的攻击，直被逼到了崖边。他的手臂受了伤，身形不稳，在勉强支撑之际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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