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蛟拿她没办法，“好好好，我给你换裙子，你快点起来。”
“哪里有裙……子？”夏娃看见眼前真的有一条裙子。
那是一件绣着许多荷叶边的裙子，又添了许多笔水墨工笔，常人来看必然觉得太过俗气，可夏娃素来雾蒙蒙的眼睛却有了焦点。
这是她第一条正常的裙子。不是那些惹人犯罪，诱人配种的真丝吊带，而是真正的，漂亮的，裙子。
金蛟不自在地把头别过去，他们也是有贡献点的，这条裙子花掉了她除了食物以外所有的贡献点。那个卖裙子的绝对是奸商，这裙子也不怎么样，简直就是坐地起价。
“好看吗？”夏娃第一时间把裙子套了上去。
金蛟才把头扭回来，僵硬道，“还行。”
夏娃啪地亲了她一口，“我一定要和你配种！”转头就朝门外跑，“我现在就去演练场！”
金蛟擦了一下脸上异样的触感，“啧，搞得我好像是一个同性恋一样。”
而现在，“我要是打输了你是不是就要跑了？”金蛟随手掐了掐夏娃的脸。
夏娃哼道，“哇你这么弱，还没打就想着输了。”
金蛟啧了一声，“祈祷我赢吧，我输了可没人给你换那些小裙子。”
她想，自己走之前贡献点都花完了，回去百分百要喝西北风，再换那些裙子可就有点麻烦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第一个站了出来。
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怎么了，磨磨唧唧的，可没人拖你们后腿。”金蛟背着她那把长弓，箭头磨得锋利。她甚至没有多看端泽和i71一眼，只是随手给自己的枪上了膛，“我可不喜欢输。”
夏娃难得没穿她的裙子，而是穿着一身合体的作战服。她见着i71，哼了一声，“我的绝对喜爱，你还没还给我呢！”
“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了。送你了。”她潇洒道，长卷发被高高扎起，枪挎在腰间，“毕竟这个能力确实无用。”她不再回头，跟上了金蛟。
“看来啊，还是得我出场。”苟明义带戴架不知从哪摸来的飞行眼镜，啧啧道。他仗着自己是个视障人士，一手架着面色不善的邱邺，“邱邺同志，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是不是该向我们正直善良的i71同志道个歉。”
“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邱邺其实是道过歉了，此时被苟明义压着头往下按，脸沉得要滴水。但正直如他，还是觉得道歉还是当面道比较好。也正如苟明义所说，过了这一次，也许就没有下一次了。
“我为我最开始对你的误解道歉。”邱邺道。他第一面把i71当作杀人逃犯，第二把i71当作和平基地爆炸案的幕后主使。明明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可事实上已过去了许久许久。
“但是端泽……”他还想再说，i71无罪，但端泽重罪难逃。可剩下的话却被苟明义往下一按，卡在了喉咙里。
“废话什么，走了走了。”苟明义朝后挥挥手，拽着邱邺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这次没多留一句废话，像是所有想说的，都已由曾在他皮囊里待过的狱鬼完整传达——以付上一双眼睛的代价。
“不要害怕，我们会在你们前面。”付行之笑道。长官风衣领子高高立起，遮住了那块嵌在脸上的弹片，他的声音还是闷闷的，“毕竟你们更有价值。”
付行之不客气地锤了他一拳，笑道，“说的什么丧气话。”
长官摇头，风衣一甩，大步走向前方，“真麻烦，这次又要战死沙场了。”
“晦气鬼。”付行之耸肩，跟上了他，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和他们一直作战至今的战友，他们曾一起进入地狱，如今也不在乎再进入一次。
付行之走前不忘留下一张小纸条，“我不后悔在永都市救下你们，你们要死了，就太可惜了。”
“别说出去，这是我俩的秘密。：p”
温柔从黑暗中踏出，她的身后人隐隐绰绰，是从溪山市起就跟随着i71的人。至今为止，他们无一人掉队。
温柔选择最后一个和i71和端泽道别。她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问他。“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她没有等他们的回答，道，“我是希望你喜欢的。”
“一个人思考得越多，就越容易孤独。不思考的时候，他反而是最合群，最幸福的。”
“但当他开始思考，却会像上瘾一样再也舍弃不了。”
“我一开始以为，思考的尽头是会抵达同一个终点。而我错了，思考的尽头，是永远不同的轨迹。永远的。”
“我们的思考是对自己的锻造，从与众生相同的模糊变得清晰，变得不同，变得个性，变得孤独。”
“所以世界上绝不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两个完全互相理解的人。”
温柔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些残酷和怜悯的意味，她望着眼前的两人，他们如此地相似，像一棵树上的两片相同的叶子。
“我曾经读过一本书，面壁者［1］在湖面上幻想出自己的理想伴侣。”
“我先前很不理解，为何这样浪漫的人会成为面壁者，现在我明白了。”
温柔微笑道，“应当说，正因为他是面壁者，所以才会浪漫。即便是虚幻，对他而言也是真实。”她的身上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重影，也许这个影子只有温柔自己才能看清是谁。“永远理解，永不背叛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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