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糖糖不懂，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爬上爬下，摸摸冰冷的骨头，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泽维尔平淡解释：“这就是死亡。”
糖糖仰头看着，惊叹地哇了一声，然后奶声奶气地跟着重复：“死亡~”
“他们是龙吗？”
“对。”
“怎么不起来一起玩？他们是在睡觉吗？”糖糖小小声问，怕吵醒他们。
泽维尔垂下眼睫，缓缓道：“死了，就不会动了。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
“爸爸也会死？”糖糖似懂非懂。
泽维尔点头，没有说那些美好的谎言。
“那，不能动的话，爸爸就不能出去玩了，爸爸会难过吗？”
糖糖拧眉想象着，如果自己不能动，不能吃东西，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他不想要这样。
“我不要爸爸死。”糖糖奶凶说着，好像要找死神干一架。
泽维尔笑了一下，弧度很浅，透着几分罕见的温柔，“这是没办法避免的。死亡，也不是多可怕的事，只要我们活着的时候开心，没有留下遗憾。”
糖糖抱着两只小短手，生闷气。过了好一会，他倏地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爸爸不能动的话，我可以来找爸爸玩啊，我把外面好玩的事情都告诉爸爸，那爸爸就不会难过了。”
泽维尔想象了一下，糖糖经常跑到他的骸骨旁，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他还没办法捂嘴拦着，不禁低笑：“……真烦。”
糖糖立刻反驳：“我才不烦，我最可爱了，大家都喜欢我。”
泽维尔：“那不一定，总会有人不喜欢你。”
糖糖愣住，有些伤心了，“真的吗？为什么……不喜欢我？”
泽维尔顿了顿，到了嘴边的话下意识就变了，“因为他们脑子有问题。是他们不好，不是你不好。”
糖糖被安慰到了，抱住泽维尔的腿，吸吸鼻子，又回到了前面的话题，“我要跟爸爸一起，死掉也睡在爸爸旁边，跟爸爸说话。”
他指了指那具巨大的龙骸骨，继续说：“我让叔叔……还是阿姨？给我一点点位置，我很小，不占地方，能睡下。”
泽维尔有些好笑，按住他毛绒绒的脑瓜揉了揉，“你这么小，还能活很久。你要好好活着，活得自私，不用管别人，谁都比不上你的快乐重要。”
说着，他忽然想到，以后糖糖也会遇到他喜欢的人，他那么单纯，万一碰到个糟糕的家伙，被伤了心怎么办？
泽维尔脸色瞬间黑下来，冷声说：“糖糖，如果有人让你不开心了，不要犹豫，直接踹了他。”
糖糖踢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一jio下去，石头都踏碎了。
他奶乎乎问：“这样？”
泽维尔满意笑道：“对。如果你太难受，那就杀了他。这世界上美人千千万，不差他一个。”
糖糖乖巧点头。
聊了一会后，他蹦蹦跳跳，到处去探索玩闹。
泽维尔看着那个活泼可爱的背影，像跳跃的阳光一样，无忧无虑的笑声不断传来。
泽维尔不由得跟着笑起来，随后，笑容又缓缓消失。
其实，他已经想起了部分记忆，虽然不完整，但他知道，他注定无法完成对糖糖的承诺了。
找不到糖糖的妈妈。
因为……
她已经不在了。
泽维尔站在阴影里，面容淹没于黑暗中，看不真切。
许久。
一道轻快兴奋的声音猛地闯入。
“爸爸！你看！我发现了一朵超好看的花花！”
糖糖飞扑过来，温热的小手一把抓住泽维尔，拽着他，迫不及待就往来的方向奔跑。
泽维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强行带了过去。
那确实是一朵很好看的花，绽放在尸骨之上，于腐朽中，开出了希望。
泽维尔怔怔地看着。
糖糖围着他快乐地转圈圈，每一步，都踩在阳光下。
第39章 下山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飞快流逝, 四年不长，对龙族来说更是短暂，仿佛眨眼间, 就过去了。
糖糖已经六岁了。
而且他已经能熟练使用爪击龙息魔法，随意变化人形，也不会暴露龙角和尾巴。
他成长得很快，但这也意味着, 他该下山历练闯荡了。
一众龙家长都格外不舍，明明感觉破壳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怎么就到了要离开龙山的时间了呢。
他们希望糖糖长大变强，可同时，又忍不住觉得他长大得太快，再慢些，再慢些, 能多些时间在一起就好了。
虽然心里不想糖糖离开, 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会阻拦历练的事, 提出延后时间。
龙族是很护短，对幼崽宠爱, 但并没有到盲目溺爱的地步，一旦幼崽长大到足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们会放手得很果断，要是龙崽不肯出去，还会被他们强行赶出去。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 这才是对幼龙好，过分溺爱只是害了他。
在下山前, 众龙都特地找糖糖各种叮嘱, 还一个比一个离谱。
“外面很多坏人, 糖糖你一定要行事嚣张，横行霸道，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
“如果有人敢伤你一分，你就要十倍报复回去。”
“看到喜欢的珠宝就拿，感觉有难度的话，就记下来，叫我们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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