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境瞥了这说话阴阳怪气的老翁一眼,突然笑出声来,低声呢喃着附和:“死的透透的。”
顾琅清径直上前,绕着六台棺椁走了一圈。
察觉无恙后,他随意挑选了一口木棺,指间捏诀,灵力驱动着身后高束的长发随风扬起,那根银亮的皮筋在重重乌黑墨发中尤为显眼。
这时候,一旁的老翁怪笑出声:“哈哈哈,都死咯!”
这声音尖利嘶哑,老翁混浊的眸光落在顾琅清身上,却像是在空虚地看着远方某处:“死了好,埋了好!不死不超生,死了才是活!”
封无境眯着眼睛端详着眼前老翁,敏锐地问道:“是谁把他们送到义庄的?”
老翁咯咯地笑着,声音都显得囫囵起来:“还能有谁?大官人做贼心虚呗!”
做贼心虚?
若说这几个人是由周大人出的馊主意间接害死的,倒也不无道理。
夕阳迟暮,整座义庄都被镀上一层骇人的金光。
封无境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事情关键,余光划过捏诀捏了很久的顾琅清。
忽然之间——
哐!
整口木棺轰然炸裂,碎片木屑弹落飞洒,在空气中卷起一层迷梦雾障。
封无境视线迅速落到棺椁之上,阔步走向木棺边。
“哈哈哈!”
伴随着老翁剧烈大笑,封无境瞳孔骤然收缩!
棺材里的尸身,没有腿!
“为什么没有腿?为什么尸体没有腿!哈哈,我们周各庄的尸体今年都没有腿。”
老翁疯疯癫癫的声音宛若睡梦呓语,朦朦胧胧地越飘越远,最后轻飘飘落下一句。
“不用查啦,不用查啦,尸体本来就没有腿,尸体为什么会有腿呢?哈哈哈……”
远方是老翁渐渐远去的背影,地上是碎裂一地的木块。
顾琅清不是这么毛燥的人,他如此靠灵力直接炸开棺椁,一定有问题。
顾琅清嗓音低沉,眉心微蹙:“棺椁被咒术封死了,推不开,只能如此。”
封无境表示理解。
可是,咒术?
好端端的,为何要用咒术封棺?
方才老翁的「做贼心虚」一词萦绕在封无境耳畔,周大官人……定是有什么瞒了他们。
说罢,顾琅清翩然转身,封无境看明白了,他这是又去炸另外五口棺材了。
这边只剩封无境一人,静静地凝视着躺在木棺中已然面容模糊的枯瘦尸体。尸身上盖着一层透明白布,遮掩了与没遮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因为封无境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尸身鼠蹊以下,两条双腿被齐齐锯下——锯痕完美精准,留下的是堪比画工的绝美刀痕,一丝不苟,毫厘不差。
封无境看着那抹熟悉的刀痕,只觉记忆里的某一个片段有了蠢蠢欲动被唤醒的趋势。思量许久最终无果,他凝眸端详了一会尸身,无聊地抬起头思忖老翁说的话。
尸身为什么会没有腿?这是什么村落里习俗禁忌吗?
正在疑惑,一旁的顾琅清唤了一声:“你过来。”
封无境眉眼间闪过一抹深思,在这阴沉安静的义庄中,顾琅清的低声絮语都被放大数倍,穿透了夕时沉重的雾霭,清晰地被他捕捉。
封无境径直向着顾琅清走去,毫不意外地看向棺椁。
“这具尸体叫什么名字?”
顾琅清主动避开软了骨头似的一个劲往他身上缠的红衣少年,封无境体温很高,灼得他周身火烧火燎。
封无境对着他的发丝轻轻呼出口气,只觉那口气顺着发丝间隙直逼脖颈,绯红漫上后颈,酥痒难耐。
顾琅清低敛眉眼,将话题扯回正事:“去问问周大官人。”
封无境手指一抬,指向远方又坐回义庄门口的老翁,建议道:“问周大官人,你不如去问问他。”
暮色之下,一红一白两道背影悠然远去。义庄里满地狼藉的六口棺椁中,五口中的尸身皆是被锯去了双腿,而那最后一口——
棺内空空如也,尸身不翼而飞。
血红夕阳渐渐掩埋在地平线之下,天地间陷入一片死寂,只余老叟怪异的笑声:“那口空棺啊,哈哈,老母亲连夜把他儿子的尸体偷回去咯!死都死啦,还在乎什么断不断腿,有什么区别?哈哈哈。”
母亲偷的?
可那口棺椁,分明连顾琅清都只能靠用灵力炸毁才能打开,他母亲一个普通凡人……如何偷?
老翁的确看得通透,他知道村里出事是因为周大官人,他知道如何遮锋掩芒,在装疯卖傻间不经意把重要信息透露给二人。
顾琅清向老翁道了谢,日暮低沉,天色浓稠。
四周虫鸣鸟叫,蚊蝇盘旋,蜘蛛落网,在墙角岸边洁出可怖的透明剔透丝线。
“明日再去找那妇人,”顾琅清把手搭上门锁,钥匙插入小孔,咔得开了房门,“你随我过来。”
封无境跟在人身后,坐开在两张床榻。房屋虽修缮精致,隔音效果却不是很好,屋外独属于热带雨林的潮湿滴水声不绝于耳,封无境心情有些燥郁。
红衣少年双手枕在脑后,直直躺上被褥,右腿搭上左腿,态度十分散漫。
顾琅清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俯视着床上的人:“晏安,这可不是你与师尊说话时候该有的姿势。”
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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