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禛握住他脚腕,刚想说话便听门口传来动静,女声清冷孤傲却很陌生。
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下意识挥舞刀与剑,以刃风吹灭了里间所有的火烛。木门被推开,屏声听片刻算是辨清了身份,来者正是井嵩阳与「缪翃子」姬让云。
至于为什么左崬口中所说和井不浊约见的姬小殊到最后却变成了他姐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不是他们此时能理清的了。
不过此时头疼是真的。
如果是姬小殊还好,但现在井姬二人孤男寡女,这就实在不是他们能留在原地帘窥壁听的了;更不能直接出去相见,若是坏了别人的姻缘好事,那可得遭天打雷劈。
路濯收回腿,指了指外面,赵应禛点头。
两人便这么悄无声息地溜到屋外亭台上。
夜风快哉。虽已卸下冬寒却仍乱撒楼台,低扑帘栊,此回是春搬弄。①
井嵩阳起身走到里间合上门扉,不曾瞧见暗处交叠在一起的阴影。
雕窗与檐柱之间有一处死角,赵应禛和路濯便挤在那儿。他比路濯高,如此亲密的姿势近乎将对方按在怀里。
听见关门声,路濯总算敢轻微动一下身子。他方才把木屐脱了,此时隔着一层棉袜踩在地上算是赤脚,有点冷。
他抬头正对上赵应禛垂眸,一下宛如撞进无光的黑夜。
他不知道自己仰面时有月光落下,明亮若星子洒进了他的双眸,又好像一块翡玉里未凝固的胶质,吹一下便能泛起涟漪。
赵应禛想给他说别看着我,却是如何也开不了口。
他心尖一点发热,逐渐滚烫焦灼,干脆抬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嗯?”路濯被他惊了一跳却没动,又怕屋里的人发现他们,只以鼻音表示疑惑。
赵应禛也觉得自己疯魔了。在揽着路濯的腰飞上屋顶时,他脑海中只响起一句话。
花忘鱼说,“他唯一需要的就是你爱他,不是得到了觉得欣喜,也不是等累了就能放弃的。”
“他是只想要。”
他是只想要。
他又何尝不是?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屋檐上,赵应禛还是一手捂着路濯双眼,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腰间。
他像从天而降,终于停靠在他的怀中。
男人看见他赤裸的双足,微用力一提,少年便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失重的感觉很熟悉,路濯不曾慌乱却有些失神。他们正站在燕子空楼的屋脊上,四下寂寥,歌声散尽,唯有风吹冷浪卷、蓬草飘飞。
可是赵应禛将他拥在怀里,就连这点微风都怯怯。
他来不及说话便听赵应禛轻声问道。
“你想知道「释剑十错」的第一错是什么吗?”
他抓住对方的袖袍,下意识回答,“是什么?”
赵应禛觉得脚下的砖瓦顷刻间就会崩塌凹陷,他走在钢索上,是以前曾看过最危险的杂技。
天地无际,不远处东西道馆四周灯轮燃起,一片两三星。
他内心突然一片澄澈,好像大梦初醒,他已经等待这一幕许久。前进或后退都是一条路,他早就截断了其他所有的可能,下坠与否都可称作解脱。
远处似有归燕相逐,路过邈邈。
赵应禛似乎是笑着叹息一声。
“是与刀不容,你不爱我。”
他想吻他,最终却只是很轻很轻地将唇落在自己仍旧捂着他双眼的手背上。
“路濯,”他叫他的名字。
“第一错是得不到你。”
路濯以为自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又觉得自己不明白那几个字的意思。可实际上他听得很清楚,每一句的含义也不用别人解释。
他只是站不住了,像是很久以前的伤还没有愈合,他的右腿裂开又麻木,骨头往里收拢,中间留下一块巨大的黑洞似的漩涡。
他不像是踩在对方的脚背上,反而像悬浮在空中,或者是站在一只鸟的背上。翅膀掀动又落下的间隙他就不停坠落,反反复复。
赵应禛在他蹲到地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两只手将人牢牢桎梏。
他仿佛也不敢与他对视,不算刻意地移开目光,只抱着他的头和脖子靠近。
“我也爱你。”赵应禛微低头吻他的头发,又问,“可以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明显的害怕与慌乱,他说的是也——即使路濯其实并不爱他,这个不成立的条件也能叫他们不变。
赵逐川,好不好?
这是路濯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句话。
是不是赵应禛不确定的时候就喜欢用问句?他是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随即这些念头全被一阵战栗打散。
赵应禛的鼻梁抵着他的头骨,嘴巴就挨在他的耳朵上方,呼吸全部落在耳廓。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的心里只会不停用回孤话重复这个词。
赵应祾不住颤栗。他想说话,可是牙齿上下相撞,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
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耳朵边上跳突,一下比一下更烈,像是要冲破皮肤掉落出来。是飞蛾,他乱七八糟地想。就像双手收拢罩住一只飞蛾,它在黑暗里横冲直撞。又像是水,清泉从高处落下,拍溅在石头上,全部被打碎,最下方的潭被搅乱,一片混浊。
男人触碰他的地方都开始溶化,又不断相吸引,变得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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