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我的双眼中一丝杂质也没有,干净透亮,清澈见底,他骗我有什么好处呢?是笨蛋兽人的肉吃起来更香吗?赫尔格想不通。
尼禄再次探出手,摸了摸兽人白茸茸的头顶,这次赫尔格没有躲,反而如同往日般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说:“我身体哪有那么弱,你以为是你。”
尼禄见状放下心来,学他盘腿坐在地上,伸手直接从他的餐盘里捡走一根芦笋嚼吧嚼吧吃了。
“你干嘛。”赫尔格瞪着他。
“午饭随便扒拉了两口,有点饿了。”尼禄说着又抓了一颗西蓝花,吃得津津有味。
“要吃你自己让厨房准备一份去啊,”赫尔格实属无奈,“而且就是因为光吃菜,你才这么瘦。”
尼禄抿了抿嘴,显出高兴的样子:“你不生气了?”
赫尔格纳闷道:“生什么气?”
“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忘记给饭吃。”尼禄还在纠结这件事。
“没有……”赫尔格说,心道——别再骗我了,别再演戏了,就让我好好恨你吧。
尼禄偏着脑袋,好奇地盯着他头顶,又用拇指腹捻了捻他新长出来的角芽:“长出来了不少。”
赫尔格实在没忍住,避开脑袋,抖了抖头发说:“痒。”
“敏感?”尼禄问。
“是痒!”赫尔格提高音量。
“这么敏感,”尼禄自说自话,“被切掉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赫尔格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发觉尼禄的眼神并没有对焦在自己身上,而是显得有些恍惚。他一下就明白了——又来了,他又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人。
只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甚至有了立体的具象——泡在缸子里的、角被切断过无数次乃至于不能再健全复生的、和他长相极为相似的、已经死去多时的兽人。
“角被锯断的时候,我还清醒着。”赫尔格忽然说。
尼禄一下回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手术麻醉剂量不够,我一下给痛醒了。”赫尔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尼禄这些,但又十分迫切地想要观察他的反应,“太痛了,截肢一样。见我醒了之后,他们没有重新麻醉,反正绑着我呢,就直接继续锯。”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刻度:“飞速转动的电锯,一下就切进去这么长一截。当然了,我看不见,只是感觉到的。”
尼禄紧紧地皱起眉头,露出很不赞同的样子。看到他这个态度,赫尔格说不清自己是满意了还是更加不悦。
“结果没想到,绑带不够结实,被我给挣脱了。”赫尔格露出一个邪气森森的笑容,“然后我把那一屋子智人医生和护士全给杀了,血糊了一整间手术室,踩上去都打滑。”
尼禄却微微松了一口气,问:“然后呢?”
“当然是被一枪强效麻醉针给放倒了,昏昏沉沉低睡了两三天,清醒来之后手术已经做完,就是这里……”赫尔格摸了摸角的根部,“一直幻痛,到现在偶尔还会。”
尼禄点了点头,评价道:“该杀。”
赫尔格闻言大为诧异——即使是最为激进的智人左派分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是小白鼠在笼子里挣扎得激烈了些,损失了重要的智人医生,哪有“该杀”一说。
“怎么了,”尼禄瞧他表情许是过于精彩,竟然笑了出来,“好像吞了个鸡蛋。”
赫尔格彻底不明白了。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尼禄说,“我除外。”
“什么你除外?”赫尔格呆呆地反问。
尼禄说:“我欺负你除外。”
作者有话说:
昨天长佩五周年,发了很多海星,有没有可能,能送我两个尝尝
第26章 过去
赫尔格饿了一天,真到开饭的时候反而没什么食欲,他吃了一半,剩下的都被尼禄吃掉了。赫尔格着急回屋,吃好之后就很自觉地站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尼禄,尼禄抬头睁大眼,一脸困惑。
“为什么要回去?”尼禄问,“不是刚睡醒吗?我们来看电影吧。”
赫尔格左思右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得重新坐了下来。尼禄兴致勃勃地凑在整面墙的玻璃柜前仔细挑选着,但赫尔格实在无法不去透过这面墙看到背后的房间,看到被悬挂在空中的兽人,无依无靠地隐身于黑暗的虚空之中,身体四分五裂,浸泡在令人作呕的消毒液里。赫尔格忍不住去猜想他生前被折磨了多久,死的时候又为何面对微笑;想他为什么会落入尼禄手中,和尼禄有一段怎样的过去,为何会被以这种姿态保存起来;想他的亲人和朋友几乎没有任何渠道得知他的去向,只能对着一个空荡荡的坟头悼念。
“你还好吗?”尼禄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
“啊?”赫尔格愕然抬头。
“我和你说话,你一直在晃神,”尼禄尼禄晃了晃左右手的两张玻璃片,说,“我问你这两个,你想看哪一个。”
赫尔格根本没听到他的介绍,随手指到:“右手这个。”
“好吧,”尼禄看起来依旧兴致高昂,“我也喜欢这个。”
关上灯,尼禄开始播放,赫尔格漫不经心地瞟了几眼——这是一部关于各式各样小鸟的影片,依旧是美丽的风景搭配沉稳的旁边,没有任何剧情,并不能算得上是什么电影。不过看了一会儿之后,赫尔格就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个——雄鸟在求偶时的样貌和动作——羽扇开合、舞蹈翻飞、筑巢献礼……滑稽又卖力,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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