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红绳,似乎是用血浸泡过的,隐隐带着股腥味,不管是人血,还是其它什么动物的血,都透着邪性,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广寒当场就把那些红绳烧掉了,不然哪怕埋到土里,哪天被雨水冲刷上来,又被不明就里的人捡到,就会是另一场麻烦了。
三个男同学回来之后,陆陆续续陈述过程,都说他们沿着岔路走到溪边,看那里风景不错,就逗留拍照,因为陈芯是个摄影爱好者,随身带着单反,另外两个则挽起裤腿,想抓几条鱼回去,结果不知怎的,突然就不省人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见何疏等人了。
从昏迷到苏醒的过程中,记忆丢失了。
他们费尽力气也想不起来,反而头痛欲裂,加上淋了一场雨,三人都蔫蔫不振,躺在床上睡觉。
何疏伸手挠挠发痒的眼角,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田说,晚餐推迟到九点,还有一小时,我先睡一觉,一会儿你再喊我吧。”
广寒没回应,手反而伸过来,捏起他的下巴往上抬。
何疏莫名所以,也没反抗。
“你眼睛怎么了?”
“痒,怎么了?”何疏又要伸爪子去揉,被广寒一手拍掉。
“有点红。”
“可能是刚才进雨水了,没什么事,回头滴点眼药水就好了。”
广寒微微蹙眉。
他望着何疏微微发红的右眼,似要研究出点什么。
但什么也没有。
浅褐色瞳仁倒映出他的轮廓,浅浅一泓见底。
“怎么了?”何疏察觉他的异常。
“没事。”广寒松手,“你睡吧,我待会叫你。”
何疏太困了,没心思多问,嗯了一声倒头躺下。
酒店每张床上都有两个枕头,小惠顺势趴在他旁边另一个枕头上。
小惠:“我也休息会,今天太累了,寒哥你帮我们把窗帘拉上吧。”
它很自来熟。
广寒:……
几个呼吸,何疏已经沉沉睡熟了,被子都没来得及盖好,半拉在腰际。
外衣倒是脱了,最里面穿了件短袖T恤,被他磨磨蹭蹭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
小惠眼尖,哟呵一声:“活色生香!”
它成语用得还挺溜。
广寒默默把他的T恤拉下盖住,再把被子给他拉上去。
小惠:……
广寒:……
一人一鼠对视片刻,小惠识趣躺下,身体一滚,滚到枕头跟床靠背的缝隙里,直接被埋在里面,柔软的被褥让它翻滚一下,很快跟何疏一样睡熟过去。
广寒满意了。
他巡视房间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存在。
转身离开,带上房门。
他想去刚刚出事的密林里找找线索,那三个人的古怪遭遇,让广寒想到了之前李映所说的边境斗法事件。
如果是,那说明那拨黑衣降头师,已经从边境暗中侵入内地了,这件事核实之后得跟李映说一声,另外根据特管局所反映的情况,对方法器所用的镜子,也值得广寒去深入探查。
房间内,寂静无声。
何疏双目紧闭,眼角浅红浮现,仿佛活物流淌,从鼻梁滑向眉心。
红色骤然加深,由胭脂般的浅红,须臾变成鲜艳殷红,如血如稠。
何疏蓦地睁眼!
他似乎察觉什么,双目远望虚空,茫然无焦距。
眉心那点红色却突然黯淡下去,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何疏也跟着放松,缓缓闭上眼睛。
呼吸重新均匀变长。
刚才一切,如未发生。
枕头缝隙里的小惠若有所觉,吱的一下挤出身体,四处观望,神情警惕。
半晌,没发现异常,它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合上眼睛,扑通一下落在枕头上,再度昏死过去。
何疏恍若未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坐在河边石头上,四周是茫茫抬眼不见人影的灰雾。
何疏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在看河上雾气须臾聚散,云卷云舒。
四周景致谈不上好,但他也无处可去,比起稀稀落落行色匆匆的人,反倒悠闲不少。
也不知坐了多久,淡淡的血腥味从河上飘来。
腥膻卷着狂风,带起更浓郁的灰雾,顷刻来到眼前。
那灰雾里走出一个人,长枪所指,枪尖滴血。
那血是黑,是红,滴滴答答淌落到地上,蜿蜒成小溪,一直到他脚下。
他抬眼望去,那人似乎也在看他。
“你在看什么?”那人问他。
“看人,看鬼,看景。”何疏听见“自己”回答道。
“你看了许多年,还不厌烦吗?”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许多年?”他奇道。
那人道:“我离开时,你就坐在这里,我回来时,你还坐在这里。”
他笑起来:“那岂不是已经有很多年?可我也没觉得过了多久。是你回来得太快了吧?”
那人沉默片刻:“你准备在这里坐上多久?”
他道:“坐到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现在没人催我,没人赶我,我就还坐着。这里人生百态,人心百变,比看戏还有意思,为什么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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