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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是病秧子了_贺端阳【完结】(7)

  “束手旁观也就罢了,风凉话还是少说点……”看着这人满脸的轻松,云稚轻轻哼了一声,“好歹一个村住着,万一让屋主听见,多少不太合适。”

  “屋主啊……现在可能已经烧成焦灰了……”见云稚拧起眉头,李缄笑了起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人是山贼杀的,你昨天亲手摸过。”

  云稚前一日亲手摸过的尸体只有一具——之后他叫人去看过,说是已经被家人收走了。

  家人?

  云稚敛眉,看向少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跟他……”李缄微垂眼帘,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笑意,语气里却带着嘲讽,“名义上来说,父子,相依为命那种。”

  父子?

  不管是昨天还是现在,这人脸上可都没有丁点悲痛,甚至还带着点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云稚盯着李缄的眼睛,半晌没说话。

  昨日他没注意,到了此刻才发现,这人虽然衣着破旧,生得却极好,尤其是那张脸。

  虽然面色苍白还带着点病态,但眉眼精致,身形瘦削,腰背挺直,不管是昨日面对山贼,还是今日面对这火场,都能端出一股很难被外人看穿的冷静和镇定。

  在这个一到寒冬腊月除了山贼鲜有来客的穷困村子里,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你们想救就救……”被云稚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了一会,李缄莫名有些不自在,自顾拱了拱手,“我还有事儿,不奉陪了。”

  话落他转身要走,忽然眼前一闪,再回神手腕已被人捏住,两根温热的手指正好搭在脉门上。

  那手指白皙修长,指尖却长了一层薄茧,是常年拉弓射箭的人才会有的痕迹。

  “怎么?”李缄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又缓缓放开,他歪了歪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笑意漾出,语气却一点不客气,“走也不行,恩人管太宽了吧?”

  指下皮肤微凉,脉搏也很微弱,指尖落下的那刻十分急促,却又很快平稳下来。

  “还病着呢……”云稚不算懂医理,却也感知到那脉象不正常,他微抬眼眸,笑着看过去,“这么急着走是怕待会查出纵火的凶手?”

  “不用试探,火是我放的……”李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弹开那两根让他总觉得自己被灼伤了的手指,“我家穷买不起棺木,人死了也不能看着他烂,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李缄面无表情地把手背在身后,却还觉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悄悄揉了两下:“烧成这样谁也没想到,现在搞得我无家可归,只能去投奔亲戚。”

  云稚面上带笑,一字一顿重复:“你也没想到?”

  “是啊,这谁想得到。不过烧都烧了,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认了,你们心善本事大非要救火无可厚非……”李缄掩唇咳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但我这副病痨鬼的样子,就不用一起了吧?”

  “自然不会,看你面色不好所以多嘴问问……”云稚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做了个请的手势,“天寒地冻的,当心身体。”

  “多谢恩人提醒!”

  李缄深深一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火海,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村外走去。

  陈禁远远跑过来,正好瞧见远去的身影,不禁好奇:“公子,那人你认识?”

  “昨天跟你说那个……”云稚收回视线,接过陈禁手里的木桶,“先灭火……”

  冬日打水困难,幸好遍地是厚厚的积雪,又有云稚一行人帮忙,饶是如此,彻底灭了火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大火几乎烧光了整间屋子,连带着院子里的零零碎碎一起,剩下的只有几面泥墙、几截残存的木梁,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我刚打听过了,这家是外来户,只有父子两个,当爹的昨天被山贼杀了,尸体好像就放在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殓……”陈禁拍了拍手上的焦灰,“据说是个瘸子,所以我刚仔细看了看,两条腿骨确实不太一样,要不要再请个仵作过来确认一下?”

  “不用……”云稚敛起衣摆,在焦尸前蹲下,拨开上面的焦灰细细看过,“这个伤口我昨天见过,是他。”

  “那通知官府过来查一下起火原因?”陈禁捡起一截焦黑的房梁,“房前屋后,包括屋子里面,都有堆过木柴的痕迹,房梁上面还浇了油……也不知道多大的仇,寒冬腊月地烧人家房子。”

  “人家自己的房子,不想住便烧了,即使是官府过来又能说什么?”

  “自己烧的?”陈禁难以置信,“你是说纵火的是这家那个儿子……等会,刚才先走那小子?”

  “是他……”云稚从袖中摸出方巾,擦了擦指尖,仰头看了看越升越高的太阳,“帮着收拾一下,咱们也该走了。”

  从村里到平州城有二三十里路程,寻常人走一趟最多只要半日,偏偏前一日刚下过大雪,李缄又带着病。即使放弃宽敞的官道,特意抄了条近路,进到城里已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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