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吼声刚一出口,灵级术法再次压制住他的神智。
晏聆一瞬间安静下来,眸中的杀意和赤红一点点消失,重新被懵然取代。
奚择又问了他一句。
刺耳的尖利声阵阵传来,响彻晏聆的耳畔。
晏聆呆怔看着他,像是傀儡似的木然道:“不能说。”
哪怕被修改了记忆,也不能告知别人自己的相纹。
晏聆的潜意识中还记着晏寒鹊极其疼爱他,不会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
散发出想让他死的杀意。
晏聆怔然看着奚择,心中打了个激灵。
一切……
好像不太对。
奚择之后再怎么问,晏聆都像是个叛逆的孩子,垂丧着脑袋不愿意回答,逼急了又会头痛欲裂地嘶叫着要杀人。
最后,奚择彻底放弃,任由他去。
自那之后,晏聆便彻底变成了奚绝。
横青帘、酆重阳、让端、曲相仁四人在奚家不知商议了什么,随后这四家便陆陆续续有家族子觉醒相纹。
——甚至横家、让家出了两个灵级,「换明月」和「窥天机」,其他也有不少天级相纹。
同一年有四个灵级相纹觉醒,天级相纹都像是不要钱似的觉醒数个,一时惊动整个十三州。
晏聆乖乖巧巧地在奚家做他的“奚家小少爷”,整日仗着家世耀武扬威。
但他和真正的纨绔奚绝还是有区别,心软又良善,拿着鞭子都不知道怎么抽人,有时还会将自己震得反噬。
只是在每次雨天时,他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能在窗边看雨看一整夜。
直到雨停,却什么也没等到。
“我在等什么呢?”晏聆认认真真地心想。
后来想得多了,他终于悟了。
原来他只是单纯在等雨停。
雨总会停的,就算是南境连绵不绝的雨季,也终有一日会雨过开霁。
只要他等。
在晏聆的记忆中,娘亲纵夫人应该是最疼爱他的,但是自从他有意识以来,纵夫人竟一次都没来别院看过他。
晏聆问小厮道童,他们也满脸懵然,只说自己是新来的,并不知晓纵夫人的秉性。
晏聆只好当纵夫人太过忙碌,毕竟临近年底,事务繁忙是应该的。
但是他等了又等,年节、元宵节、立春、立夏,哪怕是乞巧他的生辰,纵夫人也没来看过一眼。
晏聆更加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直到有一日,晏聆即将前去天衍学宫入学,无意中在奚家撞见了一身白衣的纵夫人。
被植入识海中的记忆作祟,且晏聆对“母亲”这个身份十分依赖,当即悄摸摸地从花丛绕过去,趁着纵夫人不注意,“哇”的一声跳出来,满头树叶地朝纵夫人欢天喜地道:“娘!”
那一瞬间,晏聆清楚记得当时纵夫人的反应。
并非是对待宠爱儿子的宠溺,倒像是瞧见令人胆战心寒的怪物一样,眸子里全是惊恐和……
怨恨。
晏聆一呆,听到耳畔那震耳欲聋的杀意,迷茫看她。
“娘?”
娘不是很爱我的吗?
为何要想杀我?
晏聆根本没想通,纵夫人便歇斯底里地冲上来,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像是个疯子似的厉声道:“住口!不准叫我娘!你不是我儿子!住口——!”
晏聆被吓懵了,险些被掐死的恐惧让他拼命挣扎。
纵夫人死死制住他,突然眼泪簌簌从脸庞滑落,落在晏聆脸上。
晏聆一愣。
纵夫人的手终于松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死死将晏聆单薄的身体抱在怀里,神智不全地嘶声痛哭:“绝儿,我的绝儿……”
晏聆被那股浓烈的悲伤震得浑身发抖,迷茫地蜷缩在纵夫人怀中,想要伸手去抱她,想说“我就是啊”,但不知为何却根本说不出口。
只能任由这个歇斯底里被愧疚险些逼疯的女人抱着自己又哭又笑。
最后,晏聆被姗姗来迟的奚择解救下来,让小道童陪着他回别院。
晏聆惊魂未定地枯坐在床上,摸着脖子上生疼的淤青,脑海中一闪而逝过相同的场景。
但他绞尽脑汁却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被人掐过脖子。
没过多久,深秋已至,满城桂花盛开。
小晏聆前往天衍学宫入学,同诸行斋几人相识相交。
诸行斋前两年,是晏聆作为奚绝而言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必担忧生死,成日只知道插科打诨,顺便调戏锯嘴葫芦盛焦,聆听那焦土一点点被细雨滋润的细微声音。
直到第三年……
身上一直散发着潺潺流水声、虽然时不时混合着一声爆裂石碎声的温孤白不知知道了什么,每次看到晏聆时身上的声音便越来越古怪。
像是在怜悯、讥讽,又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晏聆不明所以。
后来温孤白没来由的又加了一节术法课,说是要教一种能够改变认知、篡改记忆的法术。
一群小小少年对“灵级”极其推崇,闻言忙竖起耳朵去听,一个比一个认真。
但一节课下来,除了晏聆和盛焦,就连对术法十分热衷的伏瞒也和其他人一起迷迷瞪瞪地趴在桌子上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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