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现在。
谢玹刚坐起来没多久,就好似身体有些脱力,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脸上缀上三两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酣足,任谁见了,都觉他是刚从红楼柳巷里走出来的。
察觉到檀夏的视线,谢玹眉心一动,那一眼颇有种世间万物都不及他风情万种的感觉。
“别愣着,替我更衣。”
谢玹抬起手臂,檀夏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站起来。间隙里,她的目光不经意往后一瞥,看见了被扔到角落里的乳白色里衣,上面还点缀着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
晨起李徵离开时,也抱了件花红柳绿的衣裳,看大小是小殿下穿的。檀夏还在思忖,谢玹不曾有过这种衣服,如今细细一想,檀夏恍然大悟。
……你们昨夜,玩得倒是挺猛。
檀夏面如菜色,到底是个女儿家,微微羞赧之余,心中又莫名其妙地蔓延出一股酸来。
好好的一个小殿下,许久之前在皇宫里那闪闪发亮的样子让人看了便心升喜爱,如今怎么就沉沦在世俗的爱欲中了呢?
他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些人,而放弃自己追求已久的东西?
檀夏在心中默念,愚蠢。
情爱是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事。
谢玹哪知檀夏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他只是想站起来,便顺势抓着檀夏的胳膊,双脚落了地。
下一刻,他浑身一僵。
檀夏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事。”谢玹咬着牙,等私密处那流淌的的湿濡感不再汹涌后,才缓缓道,“先不更衣,去打桶水来,我洗个澡。”
天杀的李徵,东西还留在里面!
檀夏手脚麻利,很快便自己上手,倒好了一桶热水。
烟雾缭绕中,谢玹将自己沉入桶里,待适宜的温度包裹住四肢及五脏六腑之后,他才舒服地喟叹一声。
檀夏服侍的时候,几乎是不会贸然出声与谢玹搭话的。得益于谢玹的随性,她与谢玹看起来既不像主仆,亦没有暧昧的成分。但若是按照寻常皇子的排场,如她这般贴身跟随、时刻服侍的大丫鬟,基本上都是当做侧妃看待的。
然而谢玹没这个意思。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去处,反正天大地大的,若是留在谢玹府上好些,她便留下,从年轻到老一辈子当个老嬷嬷也挺好的;若是谢玹府里不需要她了,她也会一些谋生的手艺,去何处不是去?
但她到底是没能猜到谢玹的心思。
正在她一边给谢玹梳洗长发,一边神游天外的时候,谢玹忽然叫了她一声。
檀夏瞬间回神:“嗯?是水温凉了?”
谢玹:“你读过书,应当不仅仅只会认字罢。你跟着我也有些时日了,我出道题考考你。”
“啊?”檀夏傻眼。
什么题?算术题么?
她小时候倒是跟着学堂里的先生学过一些,但奈何天性愚钝,对一二三四五一类的东西一窍不通,学了也白学。一门心思只会钻研文学典籍,在算数上也只是会拿着算筹横竖摆弄的水准。
这好端端,谢玹让她算什么数?
谢玹:“你说说,李景扬是谁杀的?”
哦,原来不是算术题啊。
檀夏松了口气,但一口气刚吐出来,又半路吊了回去。
李景扬死了?!
檀夏胆战心惊地望过去,却陡然发现谢玹周身的气质变了。
不见方才被情欲沐浴过的酣足与迷离,浴桶中的热气不仅洗净脏污,似乎也将谢玹从刚刚苏醒之时迷蒙洗去了。
他就坐在浴桶之中,半边身子埋在水里,长发因全部束起来的缘故,五官看起来更加明艳。
尤其是在这阳光大好的日子里,波光滟滟的水反射出来的光,斑驳地映在他的脸上,好似比阳光都要耀眼。
就这么一刹那的晃神,谢玹往脸上掬了把水,语气有点严厉:“发什么呆?”
“……”檀夏连忙收整心思,试图回答谢玹的问题:“嗯……是府衙里的同僚?”
谢玹一把掸掉滑到眼中的水珠:“李景扬乃李党中的核心人物,也是永州的州府,在永州等于土皇帝,他敢说一旁人不敢说二,哪个同僚敢冒着被李党追杀的风险杀他?”
“哦,是哦。”檀夏挠挠头,“那就是……某些身怀绝技的百姓?听闻李景扬在永州百姓口中的名声不大好,是个阳奉阴违的主儿,说不定是哪些会功夫的民间高手取了他的性命。”
谢玹摇摇头:“州府的守卫虽然并非铜墙铁壁,但那里也不是一般百姓能进去的地方,一个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官家训养的兵,想要与他们硬碰硬,手中就必须握有相同的力量。”
他表现得很耐心,即便檀夏的猜测与真相八竿子打不着,他也愿意一点点引导。
“先不要着急下结论,一件事有定义之前,你需得思索更多。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若是把他们放在一起,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檀夏点点头。
但她想着想着,忽然反应过来,谢玹这是什么意思?
在教她如何分清局势,看清利弊?李景扬代表李党,他死了,是李党内部有什么变化?
四大家族威名远扬,连街边巷陌的小孩子们编童谣时都难以绕过他们,檀夏自然也清楚。
她看向谢玹,思考今日这道题的原因,脑中渐渐描摹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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