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秋被佐伊和老院长林恩带进了研究院，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他盯着方觉。
结果路易斯叭叭半天，方觉压根不打算搭理他。
他有些沮丧。
原来的方觉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了点儿，但脸上依旧有属于人的温度。现在呢？江别秋不在，方觉就仿佛对所有人失去了兴趣，一丝别的表情也懒得表现。
他只是静静站在研究院外面，和雪球一人一豹等着江别秋出来。
路易斯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了。
对于老院长他们的新型研究，方觉不清楚，但路易斯是知道的。注射后，出现问题的几率不到百万分之一，他对江别秋的状况一点也不担心。但又不能先走，就只好看着方觉的后背发呆。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把他神游的思绪拉回来。
“没死，就回来了。”
“嗯？”路易斯一个激灵，抬头就看见方觉正淡淡地看着他，顿时眼睛一亮，“阿觉！”
他眼中的喜悦毫不掩饰，铺天盖地冲着方觉而去。
一起冲过去的还有路易斯本人。他双臂悬在半空，估计是想和方觉来个拥抱，结果被人冷淡的眼神直接钉在原地。
路易斯摸摸鼻子，收回了手。
方觉看了他两眼，随即在路易斯惊恐的眼神里，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路易斯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
说起来，当初路易斯被张雨庭救活，醒来后最先想到的就是方觉的安危。人人都说方觉用自己的命去换取人类基地的未来，江别秋是被接受不了的那个，其实路易斯也好不到哪去。
只不过他不愿意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多年好友赴死，要不是怕宋恒看见，他早就哭过好几回了。
现在方觉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除了庆幸之外，就只剩下后怕。
方觉放开了他。
在路易斯再次开口问之前，方觉继续说道：“准确来说，是没能死。”
他曾在比格星濒死，阴差阳错和逆熵短暂地交流过。
这两股力量像正反的两面，正面强势，反面就虚弱。最初人类被无意间路过地球上空的熵影响，从而加速进化，出现哨兵和向导两种异能人，熵的力量自此在地球上膨胀开来，反面的逆熵也随之在增长。
只不过，它长久地被压制在熵存在的阴影下，从不曾露头。
进化本身就是一个极具神奇性的词汇，人类可以被熵影响成异能人，就能在自然之力下进化。
人类文明开始前，智人就是这样慢慢进化成现在的人类的。
可以说，方觉就是这个时代数亿分之一的奇迹。
他是那个媒介，渐渐增长的逆熵出现在人类世界，从反面变成正面。而激活媒介的唯一方式，就是死亡。
死亡，就是无法感知世界。
他在比格星，遵循脑中那个声音慢慢沉浸在五感全失的世界中时，就已经约等于死亡了。随即，长久的空茫占据他所有的感官，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体验，理智如方觉，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丢失了自己的情感。
可最后他还是醒了。
他再没和逆熵说过一句话，可他知道，苏醒后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上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人在光芒的尽头，等他归来。
“意思是….….你在将死未死的边缘，逆熵让你醒了过来?”路易斯问。
“嗯。”
在自然之力诞生下的异能人，将不再患上精神过载这种疾病。
污染体存在的世界里，两种异能人也能在合作中，继续肩负起人类基地的未来。
这已是路易斯知悉的最好的结局了。
没有了黎明塔，人类目前的技术还未能跟得上，黎明区遂成了永夜之地。时间流逝变得缓慢，路易斯站得腿都麻了，终于等会到了江别秋的出现。
他被推车推了出来。
沉睡中江别秋的面容看起来分外恬静，永夜时分光亮如霜如水，更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又宁静。
“江教授没事。”眼见方觉脸色由晴转阴，佐伊解释道，“药物刚注射，江教授需要在休眠中消化它，所以我们让他暂时沉睡着。”
“精神体呢？”路易斯问，“他的精神体活过来了吗？”
佐伊：“暂时没有。他需要时间去休息，以及消化药物的副作用。而且，小狐消失了很多年，重新出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结果还有待观察。”
也就是说，小狐不一定能活过来。
但方觉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个，在佐伊确认江别秋没事之后，直接一言不发地把江别秋抱起来，转身就走。
留下佐伊和路易斯面面相觑。
“别看了。”老院长倚在门框上，抬了抬下巴道，“人家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时间过去很久，尽管江别秋的应激障碍已经好了很多，方觉仍记得他不喜欢睡在白色的推床上。
他如同对待珍宝一般，一路将人抱回到向导学院的宿舍。
屋内一如既往的杂乱，和方觉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方觉轻车熟路地绕过一地的障碍物，把江别秋稳稳地放在床上。
他又反手将窗帘拉上，将所有冰冷的夜光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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