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终于开口。
“不是。”
“那他是什么人?”
另一人思忖片刻:“依他之见,大约是仇人。”
“仇人?你带仇人回来做什么?”
那男声静了静,忽然道:“你喜欢他么?天天跑来看他。”
女声停了一会,理直气壮:“哥哥长得好看,我自然乐意来!”
男声便笑起来:“谁教你的?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便不学好。”
又话锋一转:“那把漂亮哥哥拐进我们无名宗来,如何?”
谢长亭神游中的思绪一顿。
他的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并非是某种实在的触感,而是虚无之间,某种被束缚着的东西要强行突破、呼之欲出般,在他的心口处来回激荡。
为他灌输的灵力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心口处源源不断送来的灵力也跟着断了。
“哎,时轶你看,这是什么?”
“哇!哥哥他……”
灵力猝然中断,刚恢复的五感便也随之消失。女童惊讶的声音渐渐远去……数息之间,世界又重回于虚无。
谢长亭再度恢复意识时,依然是被疼醒的。
眼皮沉重得好似压了千斤。他吃力地吐了口气,眼睫颤动,许久,终于从鬼门关前回首,睁开眼来。
四周一片黑暗,几乎不需要适应便能目视。
只是往日里,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用灵力感知到周遭的状况。如今体内空荡荡的,灵力全无,就算是睁着眼,也无法在黑暗中视物了。
这是……何处……?
谢长亭试着开口。
他想问“有人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嘶哑,只能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声。
又过了许久,他终于有了点力气,勉强能支撑着身体坐起,这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铺之上。
再一抬手,摸到的竟是崎岖不平的岩壁。
谢长亭脑海中一片混沌,只知道呆呆地继续摸索。
先是摸了摸自身上下,穿的是一身绸缎似的细腻布料,而非平日里所穿的宗门长袍。
再往腰间一模——空空如也。
若水不见了。
念及此事,谢长亭心中一惊。
修道者,本命法器不可离身,更不可令其落入他人手中。
他连忙默念起剑诀,想将若水招到身边来。
可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青锋出鞘的嗡鸣。
洞穴中一片死寂。
不好……谢长亭暗暗想道。他吃力地撑坐起来,盲人摸象似的,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
先是碰到了岩壁上一处凸起。接着,他的手忽然间碰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物事。
谢长亭动作一顿。
他难以置信地,顺着那冰凉的物事慢慢向上摸去。先是碰到了熟悉的剑柄与纹路,再往上是剑背,再往上……
是一道起伏不平的断口。
他的本命剑,断了。
与此同时,混沌多时的记忆忽然回笼。在无极劈来的一刹那推他向前挡剑的师兄,和那些玩笑一般的话语,瞬间灌满他的脑海。
原来……师兄早就知他心意,却佯装不觉,日日同他扮演一对情深义重的同门兄弟。
直到觉得他快要死了,才轻飘飘地、说笑一般,将他一颗真心,血淋淋地剖在面前。
谢长亭怔怔捧着断成两截的若水,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被贯穿胸口的那刻,只觉心中一阵锐痛。
他不由得呛咳起来,痛苦闭眼。
眼下他本命剑断,心脉破碎,修为尽失。
修真者以身作鼎炉,催动元神,引气入体,修行数年,方可于腹中结出金丹。金丹一碎,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再加之受了如此重伤,要想再度结丹,更是永无可能。
谢长亭曾亲眼见过落到这个下场的人,如今是何模样。
但说也奇怪,无极插进心口的一瞬,他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他眼下,竟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时轶半跪在他身前,低着头,一点一点将长剑抽出。
先前在无极剑阵中,谢长亭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修为虽远不及自己师父,但也要高出自己一截。取他性命,本当轻而易举。
可时轶似乎不怎么想让他死。
不仅灌输灵力为他续命,还将他从悬济宗带来此处。
是想以他做筹码,要挟他师父见微真人么?
还是仅仅出于好玩,想将他困在此处,供自己戏弄?
按那人的古怪性子,未必做不出此事。
想到这里,谢长亭缓了口气,忍着心口痛楚,便挪动双腿,想要走下床去。
他宁愿站着死在那剑阵中,也不愿做他人的阶下囚,日日夜夜为其折辱。
可脚一沾地,便立刻感觉到双腿没有半分力气,形容狼狈地扑倒在地。
若水也再次从手中滑出,落在地上。
谢长亭咬了咬牙。
他伸手抓起断剑,再度挣扎爬起,又再度重重摔倒在地。
右手上更是一阵疼痛,似乎是摔下来时被划伤了。
谢长亭伏在地上,喘着气。
本已断成两截的若水却在这时挣动起来,剑身轻颤,发出一阵嗡嗡声来,似是哀鸣。
谢长亭心中一疼,忙重新将它捡起,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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