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眼神变得清明，声音也大了些，就像回光返照一般。
叶忘玺面无表情的替他接着说：“你不甘心，所以趁着皇爷爷病重，崇明太子远在边关的时候掌控朝局、陷害忠良，也许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早就收买了朝臣，崇明太子为人坦荡，不懂私下结交，早已被你算计。”
皇上笑了一声，他本就病容难看，扯动嘴角显得有几分诡异，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问：“你恨我？”
叶忘玺看着他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凌厉，瞳孔内似乎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皇上低喃，似乎陷入了回忆，道：“皇兄宽厚仁慈，你到底与他不同。”
叶忘玺冷笑一声，嘲讽道：“他宽厚仁慈，所以才会被你算计，我当然不能如他一般。”
“你恨我也没关系，我就快死了，到了地下，我自会向皇兄赔罪。”
叶忘玺不答，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皇上话锋一转：“可我不能把你留下，太子性格懦弱，我好不容易夺来的江山不能在他手里再被抢回去。”
叶忘玺冷笑，“那你想如何？”
皇上挣扎着勉强支起了身体，颤巍巍的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你自尽吧，反正我已欠了皇兄的，也不差你这一条命，我就等下去一起跟皇兄赔罪吧。”
“如果我不呢？”
“你不下去陪我，我就只能让叶家的父子陪我了。”
叶忘玺拿过匕首，道：“你就不怕我在这里直接杀了你？”
皇上咳了两声，竟然咳出一口血来，他用手帕擦了擦，看也不看，便随手把手帕扔到了一边。
看来他真的快要死了，叶忘玺嗤笑，这个杀了他父母的仇人，还没等到他动手，便已行将就木。
“反正我已活不长了，但我一死，他们两个也别想活。”
叶忘玺摸着剑身，看起来狠戾决绝，沉着脸慢慢道：“老将军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他？”
皇上笑了一下，“凭你是皇兄的儿子，你虽然生性比他冷硬，但你身上流的终究是他的血，皇兄是个真性情的人，为了他在乎的人从来都不畏生死，老将军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会见死不救。”
叶忘玺勾唇，似笑非笑。
“你倒是了解崇明太子。”
他为了老将军和叶兮兮自然可以不顾性命，但就算他死了，皇上也别想安枕，更何况他不会死。
“我要先看到兮儿和老将军平安无事。”
“好。”
皇上唤人将老将军和叶兮兮带了上来。
没想到一起来的太子。
皇上看到太子皱了皱眉，他当年做的事并不想让儿子知道。
“你怎么来了？”
太子拱手道：“父皇，我都知道了。”
皇上昏黄的眼珠微微转动，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正好可以学学怎么做一位帝王。”
“是……”
叶兮兮一见到叶忘玺就想跑过去，却被禁军首领拦了下来。
皇上转头看向叶忘玺，淡声道：“动手吧。”
叶兮兮这才看到叶忘玺手中的匕首，胸口顿时泛起剧烈的痛楚，眦目欲裂，脱口大喊道：“不要！”
老将军这位忠臣也急了，毫不犹豫的骂道：“你这个昏君！我忍了你很多年了，当年你陷害崇明太子，现在你还要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皇上不理他们，只盯着叶忘玺，道：“你还不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他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老将军和叶兮兮，看得老将军火又上来了，不管不顾的就像继续骂。
太子拦下激动的老将军，冲皇上拱手道：“父皇，我不会让你杀老将军和兮儿。”
第63章 二十八步
皇上神情一震，抖着手训斥太子：“糊涂！你就不怕他抢了你的皇位吗！做皇帝首先要学会心狠手辣！一直以来你就是太过于心慈手软！”
太子低头, 言辞恳切道：“我与父皇看法不同, 我认为做皇帝理应体察民情，爱护子民, 至于这皇位……既然本就是抢来的, 还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老将军听到太子的话才消了消气, 赞赏的点了点头。
叶忘玺一直抿唇沉默着, 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皇上愤怒的脸。
“你……”
皇上指着太子又咳出一口血来，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你不愿意杀老将军和叶兮兮, 那你就杀了叶忘玺！”
太子微微摇头, 僵持不动。
皇上一口气哽住, 一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 他全身无力，终于放弃一般躺在了皇榻上。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能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 仿佛一条脱了水, 被放在阳光下暴晒的鱼。
太子一惊，扑到榻前，急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上看着上方, 眼珠渐渐扩散，漫漫人生的记忆在脑海里重现。
他忽然圆目大瞪, 面色陡然一变，神色恐惧, 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叶忘玺，大声问：“你说皇兄会原谅我吗？”
叶忘玺眼睛漆黑如墨，薄唇轻启，缓慢的开口，声音里一片冰冷：“不会，永远不会。”
皇上眼睛发直，眼内布满了红血丝，脸部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竟直接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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