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隐又面向裴俦,道:“景略,给它取个名字。”
裴俦想了想,道:“就叫灵钧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男子急匆匆跑进了长孙隐的院子,高声道:“裴县丞家出事了!”
裴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裴文书夫妻在前往蜀中府的路上被山匪截杀,双双殒命。
长孙隐率先进了裴家小院,里头已经围了好些村民,女人们的哭声低低地传了出来。
裴俦和寇衍被拦在了门外,他奋力扒开拦住自己的叔伯,隔了人群远远地瞧着。
地上有两张白布,都染了血,躺在那里悄无声息的。
长孙隐将轮椅推近了些,一一掀开来看。
裴俦开始死命挣扎,冲寇衍使了个眼色,后者大喝一声冲上去,似一头小牛,竟生生将那拦路的两人给撞翻了。
裴俦猛地冲进院子,扒开了人群。
出乎众人意料的,裴俦并没有大哭大叫。
他缓缓走到双亲身旁蹲下,望着父母身上那些纵横凌乱的血痕,平静地道:“师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长孙隐望着稚子冷静的侧脸,良久,深吸了口气,道:“景略,你准备好了吗?”
长孙隐说这句话的语气极为平静,就像平日里,问他是否准备好出招那样。
裴俦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准备好了。”
长孙隐伸长了竹竿,将二人身上的白布尽数挑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21章 变故
四面响起村民们的抽气之声,惊于这县丞夫妻的死状,也惊于长孙隐让这孩童直面父母尸首的行为。
长孙隐却不管那么多,他举着竹竿在裴文书身上几个地方指过,对裴俦道:“令尊身上这几处伤,伤口大小深浅不一,乃寻常刀剑所为,也就是民间自己私铸的兵器。而看起来伤口不深,却刀刀致命的余下伤口,长短深浅一致,令堂身上的伤口亦是如此。”
他语气骤沉,道:“持刀者应受过同样严格的训练,所使的刀也应是相同兵器,按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它们都来自一个地方——军械库。”
换句话说,杀他父母者,是官府的人,是本该庇护百姓的朝廷。
“我知道剑门的官府不作为,不曾想他们竟为虎作伥至这般境地。景略,他们死得冤,但他们的仇报不了,也不能报,你可明白?”
他说这些话时将声音压得极低,村民们离得远,也听不见这边的说话声,都以为这长孙先生是在宽慰裴家后人。
裴俦视线在父母身上一一掠过,眼里的泪水终于包裹不住,顺着白皙的面庞流了下来。
他霍然站起身,哑声道:“我不明白。”
长孙隐微怔,去拉他肩膀,被裴俦一把甩开。
裴俦似乎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厉声吼道:“我不明白!”
说罢便跑了出去,寇衍看了看长孙隐,咬牙跺了跺脚,朝着裴俦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村民们大惊过后,窃窃私语起来。
“裴家小子这是怎么了?”
“一朝失去父母,禁受不住刺激不好过吧。”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有几个男子站了出来,看着长孙隐,问道:“长孙先生,您看这裴县丞夫妇的后事……”
长孙隐摸出几枚碎银交予他们,道:“劳烦诸位去村子东头寻那义庄老叟,将裴公夫妇敛了,再置口薄棺吧。”
裴俦迎着风拼命奔跑,似乎想将方才的一切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腹中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半弯了身体,无力地跪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寇衍不久也赶到了。
裴俦没有痛哭流涕或是大喊大叫,而是垂着头,十分平静地跪在那里。
寇衍有些无措地原地转起了圈。
他打小被父亲送到这偏远的小山村生活,与父母并不亲近,也尚未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须臾,他试探着开口,道:“景,景略……”
“我父母一朝枉死,”裴俦开口打断了他,道:“我还不能为他们鸣冤报仇,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寇衍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裴俦转过头,红着一双眼盯着寇衍,哑声道:“就因为我未出生高门贵胄,就因为我父母不过一升斗小民,生命轻如草芥,便只能任人践踏。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吗?”
寇衍愣愣地望着他,倏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裴俦这话是在问寇衍,也是在问他自己。
裴氏夫妇待他极好,久违的父母亲情让裴俦极快地适应了这里,久而久之,他便不想按照书里的裴俦那样活着,而是待在这个小山村,同父母平安无虞地过一生。
奈何天不应他,人要逼他。
那么,裴俦,我就顺着你的路走下去,看看最后能得到个什么结局。
他直起身来,掸了掸膝上的尘泥,没什么表情地往回走。
那日之后,裴俦愈发勤练武艺,他先天身体不好,后来竟也能与寇衍打个平手,其余时间则一心扑在科举上。
裴俦素日里依旧会与他嬉笑打闹,寇衍却觉着,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之中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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