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犟着脖子，不肯应。
顾出云到底是重伤初愈，难以抑制的咳嗽了几声，他一张脸煞白，却叫人不敢直视。
“沈飞，南疆是我的退路，你是不愿替我掌着回家的灯吗？”
此一去不论生死，顾出云回不来了，他们心里都清楚，可万一呢？
万一他能回来，家却没了……沈飞脸上淌下两行泪，深深叩拜下去，切齿拊心道，“将军放心！我等在一日，南疆便绝不许他人沾染半分！”
“出云！”
“出云！”
“睡够了就醒醒吧……”
是谁叫他？顾出云皱着眉，这个声音好熟悉，顾出云努力想要听清，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夫人！”
夫人？叫谁？叫他吗？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被称为夫人？
“世子小心！”谁惊呼了一声。
世子？顾出云脑海里一阵刺痛，世子，战野！战野怎么了？
顾出云猛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朦胧的黑暗，有一双手遮在了他的眼前。
顾出云浑身乏力，慢吞吞的握住了眼前的手掌慢慢移开，“战野……”
凌战野形象着实算不上好，眼皮肿了几层，下巴上一片青茬，衣摆还湿了一块，他神情尚算平静，对着顾出云笑了笑，“睡够了？”
顾出云“嗯”了声，就着凌战野手喝了几口水，嗓子才不那么干涩，他看了眼地上的碎碗，想来紫芸就是因着这个惊呼。
“饿了吧？”凌战野端过一直煨着的一碗粥，不急不缓的喂了顾出云几口。
顾出云乖巧的吃了小半碗，暗自纳闷这人为何不说话，“你……”
凌战野竟一头栽倒在床上，最后一丝清明撑着没压到顾出云便闭上了眼睛。
顾出云瞬间慌了神，忙要撑着起身，“战野？”
“睡着了吧。”萧安庆过来搭了一把手，把凌战野扶着躺好，还纡尊降贵给脱了鞋，“不眠不休看顾了你半个月，神仙也受不住了。”
萧安庆始终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兄长，你吓死我了。”声音里有几分极力隐藏却还是露了痕迹的哽咽。
顾出云拍了拍弟弟的头，竟在鬓边看到几缕白发，一时心酸难忍，“安庆……”
萧安庆笑着搂了搂兄长，“再没有下一次了，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放心吧，”顾出云只当他在撒娇，他摸了摸自己腹部，一片平坦，“孩子呢？”
第84章 小名宁宁
紫芸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她眼眶也是红的，装出一副镇定，“我瞧夫人醒了就去抱小少爷了，夫人快瞧瞧！”
“男孩啊……”顾出云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他想起凌战野信誓旦旦的样子，还真被他说中了。
“这么着……”紫芸帮着摆了个合适的位置，试探着把人放进顾出云怀里。
孩子裹着柔软的小毯子，看着像个肉团子，小脸睡的红彤彤的，嘟着嘴，胖嘟嘟的手无意识的捉住了顾出云的衣袖。
这个小东西便是他与战野的孩子啊……
抱着很轻，不费什么劲儿，顾出云却浑身都有些僵硬，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与炙热交织的复杂情绪，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把他一颗心都塞得满满的。
小家伙睡梦中皱了皱小鼻子，小手在空中抓了几下，看着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顾出云才缓了口气，略微放松了些，他轻轻戳了戳宝宝的小脸，不知自己语气有多温柔，“像他爹。”
“啧。”萧安庆实在没看出这小东西哪里和凌战野像，不过讨人厌倒是如出一辙，明明胆子大破天，看着别人都笑的像个小傻子，唯独他一碰便扯着嗓子哭。
弟弟不给面子，顾出云也不在意，在小东西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睡梦中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咧着嘴哼笑了一声。
顾出云心都要化了，“世子可抱过了？”
“还未呢。”紫芸偷偷抹了抹眼泪，世子一心都在夫人身上，这么久也只是看过小少爷几眼。
顾出云何等玲珑心思，立刻便明白过来，心里有几分愧疚，对这孩子便更是怜爱，“大名世子定了，小名……便唤宁宁吧。”
这名字他琢磨了几个月，却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口过，他与凌战野皆戎马半生，便愿孩子可享盛世安宁。
“凌凌？”萧安庆想岔了，自己恶心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深感哥大不中留，急匆匆摆了摆手，拉着还待探头商讨一番的紫芸一起走了，“兄长好生休息吧！”
紫芸捂着嘴咯吱笑个不停，“慢些慢些！”临走还不忘把窗子关上，怕顾出云受凉。
“哎你们……”顾出云也笑起来，没作解释，他未尝没有那个意思。
凌战野睡的很熟，他平日里看着并不像二十出头，只有在睡着了抿着唇，才泄露出几分稚气，顾出云看看身边，又看看怀里，父子俩神情有几分神似。
“宁宁，凌凌……”顾出云轻轻唤了几遍，小宁宁和大凌凌都兀自睡的香甜，没人搭理他。
大病初愈，到底没什么精力，逗了孩子片刻顾出云眼睛便在打架，腹部也隐隐作痛，他把宁宁妥善放在内侧，自己往后靠了靠，在凌战野怀里寻了个好位置，便又同那父子俩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微风拂过，窗外竹林摇曳，此时阳光正好，人间正值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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