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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_予春焱【完结】(216)

  安德烈一路来到海边,塞给他的东西都在路上掉的差不多了,他从未试图护住任何东西,就像他没拒绝接受任何东西,掉了也就掉了,他也不会停下来看,他只盯着前面,不管不顾地先走了再说。

  他望着浩瀚的月色下的麦田,麦浪淹没他的膝盖,他深呼吸,独自站了很久。

  他的兴奋逐渐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意志力量,麦田里正在办音乐会,舞台上五光十色的光从南扫到北,下面聚集的打量人群,赤着脚,拿着饮料,三三两两地欢呼嬉笑,音乐震天响,麦浪颤抖着一波波高/潮,主唱对着话筒全情投入,正在和全场高唱Queen的《The Show Must Go On》。

  刺眼的彩光四面八方地照着安德烈,他脚下延伸着各个形状的影子,他从家里走过来,拿过很多东西,也统统都遗失了,两手空空又怎么样?有人需要自己去东去西,不去又怎么样?安德烈不在乎辜负谁的期待或令谁失望,不需要谁停留在他身边,不必和谁长厮守,自立就是自由,他有自己的坡要走。

  他转过头,看着台上和台下的欢呼和喜悦,所以,生活必须要继续,他的生活一定要继续,不会为了亡灵待在家里等死,不会为了愧疚感任折磨予取予求,以后还会去前线,还会杀更多的人,至于要来的报应,来就来吧,今夜的歌要今夜唱,循规蹈矩和保险安全是一秒都不想要,或许他就是喜欢挨一巴掌再还两巴掌的报复感,喜欢从一无所有再赌到一无所有的刺激感,喜欢孤身一身的自由感,喜欢漂泊不定的悬空感,喜欢和自我斗争的撕扯感。他扇了自己的脸一巴掌,告诫自己:“保持清醒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生活必须要继续。”

  生活必须要继续。安德烈要迈上这条斜坡,只要不死就是胜利。

  他让伏基罗带他去前线,听炮弹在更近的地方响起,看血肉模糊在眼前一层层上演,他经过被屠杀的小镇,人们被绑着手跪下,从后面一排排击杀,尸体歪曲地摞成一堆又一堆,在夏日里泛出腥臭味,他从那里经过,有那么一瞬,看到成百上千的亡灵齐齐地站在自己的尸体前,迷茫而疼痛地望着自己的尸体,远处炮弹仍在作响,议事厅的旗换了一面又一面,广播里野心家信誓旦旦又光明正大地撒谎。

  亡灵们只在死后不久会出现,接着似乎烟消云散,只有安德烈亲手杀的人,才会留在他身边,失智且无意识,大概只剩恐惧和愤恨,借由安德烈来宣泄。

  安德烈的精神保持着高度的集中——仅限白天,那些东西便不会出现,可是晚上,晚上总是比较难熬的,也就是差不多这时,安德烈发现自己有些微的精神分裂,晚上那些东西出现的时候,安德烈的“主意识”似乎陷入了一种钝化状态,而另有一个他面对着折磨和虐待,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多数的折磨和虐待似乎都转移成了性//关系,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安德烈猜测或许是他夜晚的人格较为适应地接受它们的存在,摸索出了某种共存的方式。

  这没有什么不好,安德烈说了生活要继续,凭借这样的分裂,生活确实在继续。在任务期间,他常有几天不合眼的情况,而那些东西也没有出现,而他休假的时候,时间或许给夜晚人格比较多。总而言之,安德烈没花多长时间,就能像所有人一样正常的生活、行动,只要他不想见到它们,它们确实不会来打扰他的正事,相对应的,他也不过问夜晚的人格经历了什么。

  反正夜晚过去,一切都没有痕迹。

  关于他夜晚的人格,他了解不多,但通过一些见证人的描述,是个“很浪荡的家伙”,不出意料。

  他算是走过了斜坡,暂时在台阶上歇脚——和缠人的鬼魂达成了和解,正常生活,没有被鬼逼死,这还不算胜利吗?试问有几个人能淡定地摸索出和鬼相处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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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浪子暴徒-6

  情场上,在安德烈名声坏掉之前,他过过一段很受欢迎的日子。

  大概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安德烈利用自己的脸蛋和年轻,享受着被人喜爱,享受着他人因为自己的举动牵肠挂肚,但他不期待任何深层次的交流,顶好是两条线有过交集,再各自散去。年轻时候谈情说爱很像是在玩火,驯服一朵花就意味着被那朵花驯服,他以为自己片叶不沾身,也还是会为不留下的人伤神,因为她说想让人为她弹钢琴,就劫持一艘邮轮来弹琴,这是告白也是道别,做完这些他如释重负,他不会耽误她的前程,她也不要打扰他的清净,虽然有遗憾和怅惘,但还是分开最美好。

  初开后,情路便一路顺畅。

  人们总是认为他是个靠谱的人,某种意义上他也许确实是,但仅在所谓他愿意的时候,如果他不乐意,他会离开得比伏基罗离开他还干脆,这时大家才会见识到他极端不负责任的一面,而一般最了解的人都是最亲近的人,他的个人名声就渐渐坏下去。

  安德烈十六岁的时候有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乐队的,有段时间安德烈每天骑自行车送他去训练馆练舞,男孩儿没有任何缺点,性格和善,面容温和,身体柔软,完美的0号,安德烈为他着迷了好一段时间,两个人每天打打闹闹,像情侣也像朋友,男孩儿在他生日那天跟他求婚,说从没想过会这么投缘,这也许就是命运。安德烈说噢噢好,我出去买包烟,然后再也没回去。后来想起来,安德烈还会觉得蛮好笑的,对他来说,命运是他自己在12岁独自面对的那条斜坡,以及14岁麦田里独自看的演唱会,不是男孩儿说的每天一起吃的面包、去训练馆的路、周末的电影和某个月的一场流星雨。就还挺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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