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似乎早早猜到了自己今后命运,眼底满是惊恐,他从来没有那般哭闹挣扎过,他抱着班主的大腿乞求他改变主意,将他留下,哪怕挨打,哪怕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但班主没有理会,还是命人将他拖出了大门。
“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旭哥哥了。”
阮棂久注视着唐少棠半晌,突然转头向巧蝶发问:“你喊他旭哥哥,他姓什么?”
许是沉浸回忆忘了恐惧,巧蝶这回竟没有害怕,而是径直回答了阮棂久的疑问。
“旭哥哥跟我说过,他要找的爹爹姓何。”
阮棂久:“……”
果然是何长旭。
这么说来,赵佑运其实是何长旭?
他为何要冒充赵佑运?
真正的赵佑运又去哪儿了?
阮棂久仍在为赵佑运的身份头疼,唐少棠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庙里的和尚,也是你安排的?”
安排来向我透露落花意的情报。
阮棂久:“???”
“和尚?”
阮棂久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夹杂着稍许没来由的不满,问话间连语调都变了、
“你想出家?”
心灰意冷要出家?不找我报仇了?
怎么去了趟北望派反而更想不开了?
回头我得找张世歌好好问问,怎么照看的人?
唐少棠:“……”
如果阮棂久辩解说不是,他未必会信。
但现在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反应……
唐少棠心里矛盾:难道不是他的安排?难道自己追查出落花意的线索,真的只是偶然,并非他的有意安排?
念及此,唐少棠莫名松了口气,打算就此打住不再提起,阮棂久却非要将这个话茬接续到底。
阮棂久盯着唐少棠的长发,问:“为什么?”
头顶光溜溜的有什么好?
难不成还信了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鬼话?
等等,他问是不是我安排的?
我安排和尚给他剃度了?
唐少棠:“没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棂久仍不放弃,目光揪着唐少棠不放。
唐少棠:“……”
这个人……
分明欺骗他,利用他,驱赶他,却又偏偏……仿佛真的把他放在心上。
他心乱如麻。
从未有人如此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地待他好,也从未有人说着彻头彻尾的谎话,骗得他无家可归。这个人明明无情地夺走了他的容身之所,却偏偏想着不着痕迹地送他一个新的归处。
唐少棠无可奈何,扭头避开他的视线,随意抛了个问题转移话题。
“骨佩在你身上?”
闻言,阮棂久脸色变了变,负手向后踱了几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他神色如常地问:“是又如何?”
就长在我身上了。
他脸上扬起古怪的笑意,略带嘲讽地问:“你也想要?”
你师父想要抽我的骨,你也想?
唐少棠不答。阮棂久的语气让他蓦然一惊,也令他没来由地觉得:这是一个必须郑重对待的问题。仿佛一旦答错,事情的走向会立刻步入无可挽回的田地。
可什么叫做无可挽回?
事已至此,难道他还想挽回吗?
挽回什么?挽回谁?
伤人的那人分明不是自己,为何却是自己在这里小心翼翼地反省?
唐少棠反问:“我不能要么?”
他这辈子没有任性过,甚至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动过怒生过别人的气。
无论是最初无能为力地遵从,还是最终被落花意扭曲后的意志,多年来,他逐渐变得无悲无喜,把自己活成一尊人偶。
他本来都已经习惯。
习惯这样的自己,习惯受人摆布的命运。
偏偏有人非要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逼他清醒地去思考,让他看见人间的颜色。让他以为……这个人会一直这般……
阮棂久:“你真的想要?你知道骨佩是什么吗?”
唐少棠赌气般地答:“我知道。他可解落花意。”
阮棂久:“?你问我要东西,你生什么气?”
这是向我讨债来了?
唐少棠抿着发白的嘴唇,沉默不语。
他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言行仿佛传染上了某人一贯没道理,几乎带上了蛮不讲理的不知所谓。
他对自己无比失望,转身就要落荒而逃——
“也不是不可以。”
“?”
阮棂久仰天长长的吁了口气,低头时眉眼的线条几乎是柔软的。只见他一字一顿道:“骨佩,也不是不能给你。”
他是从哪里得知了落花意?碧青?张世歌?
落花意非猛毒,长期影响确有损神志,但期间积累出的信任与感情并不会因为骨佩消失。
在婵姨已死的今天,骨佩可说对他已经没有太大必要。
即便这样,他还是想要骨佩吗?
他说骨佩可解落花意……是不相信他自己如今的所思所想所感已经属于他自己,而不是受药性影响吗?
唐少棠蓦然回首,难掩诧异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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