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遥的笑意里尽是了然:“圣上宅心仁厚,会同意的。”
皇帝要罚沈知行黥刑,为的是出一口气,挣个面子。
现在沈知行的大家长来了。
简易遥自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以沈知行兄长和维摩宗宗主的双重身份在御前一跪。在这张冰雕般剔透好看的脸上刺几个字——这等征服与破坏的快感,哪个掌权者怎能不同意?
简易遥不在朝堂,却太懂圣意。
萧梧岐心中难过,更有种深深的无力:“简宗主还需要梧岐做什么?”
简易遥反而来宽慰他了:“大人不必如此。易遥的确有两件事求大人。”
“请讲。”
“第一,不要告诉沈知行此事。第二,此案落定前,除了温旻,请莫让任何人私下看望沈知行。
“大人您不行,仇先生也不行。”
萧梧岐凛然,却不明白这其中原因。
他知道简易遥深不可测,信他自有原因,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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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遥落脚邺京的消息,早随他打了万四爷、大张旗鼓来到平安治府衙不胫而走。只这一日,就不知有多少人递条子送礼物,想要来探望、观望和巴结。
他却连雨花河畔的大宅也不去,而是下榻在温旻所住的菊坞客栈。
菊坞本就是维摩宗资产。温旻吩咐人将最高层全部腾出来,给大宗主一人居住。
简易遥独自上了楼,隔着房门便感到有人在内。
他谨慎地推开门,见一个人正负手面窗而立。
那人一袭黑衣,身量高而挺拔。听到开门声音豁地转过身,是幽云王谢邕。
他双眼血红,容颜憔悴。满脸风尘,显然是一路疾驰来京。
谢邕是藩王。
若无圣旨宣召,藩王私自入京乃是重罪——明显是对圣上有不轨企图,不然偷偷入京做什么。
更何况是手握重兵的谢邕。
他无宣召而贸然进京,简直是告诉皇帝“我偷偷打你来了”。
纵是简易遥算无遗策,对谢邕突然来访还是吃了一惊。连招呼也不及打,赶忙便去关门。
刚转过身就觉得谢邕扑了过来,而后便是肩头一紧,被抓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先问了这句的还是谢邕。
他和简易遥自小熟识,小时候滚在一起打打闹闹过。
但简易遥极其早慧,自明白谢邕身份非常之后便刻意保持一种亲切的恭敬。好久没和他这般了。
简易遥不动声色,背对谢邕道:“皇上宣召王爷了?”
“你还问我?!我倒是要问你,今天探子说萧梧岐见了你后就进了宫,给我那侄子皇帝出了什么‘兄代弟过’的法子,令龙颜大悦。是不是你要替沈知行受刑?!”
简易遥已明白谢邕来此作何。暗运罗手素心经的内力一震,不必动手,谢邕自然被震出三步。
却是轻轻的,柔柔的,毫无冒犯。
他转过身体笑道:“是么,龙颜大悦?”
谢邕看着他,似看珍爱的画卷被人泼了脏墨,仿佛将要接受黥刑的是他自己。
“你自己建议的对不对?让他们在你脸上刺字?!”
简易遥的笑里并无所谓:“皇帝年轻气盛,想找个人出气。若不满足他,只怕维摩宗上下皆难逃一劫。我身为一宗之主,挺身而出自是应当。”
“所以你就让别人在你脸上刺字?!你以后怎么见人?怎么跟你的下属说话?!你是堂堂的宗主!”
“宗主身担重任,更应能屈能伸。”
“所以你就让他们在你脸上刺字?!”谢邕反反复复,过不去“刺字”这道坎。
简易遥反过来安慰他:“刺字有什么,敷点粉不就盖住了。”
“可你心里的口子呢?敷粉就能盖住了?!”
这句话终于将简易遥敲得一怔,眼神有片刻慌乱。
谢邕自嘲地笑了:“人就是这般可怜。你这般为你师弟,他也不知道,却要为了别人去犯事……我也一样。”
简易遥不想让他继续发疯。劝道:“王爷早些回去吧。京中危险。”
“谢烨弘才是有危险!谢家的河山都是我在拱卫,本王不信我这叔叔说句话谢烨弘还不听了!”谢邕单刀直入得过于明显,让简易遥也不免吃惊。
他还不解气,抬手便要去拉门:“本王这就进宫,以叔叔身份要谢烨弘住手!”
简易遥没强阻他,只缓缓道:“只怕王爷进宫事情更糟。”
这便是他从没求过谢邕来解决沈知行一事的原因。
谢邕同维摩宗交好本已是皇帝所大忌。让他去御前求情,适得其反。
现在他还私自入京,还要进宫去行强谏,简直是一时气话。
但谢邕除了来看一看,来说两句气话,还能做什么?
他自己也很明白。
他泄了气,近乎颓丧。宛如看着一片挚爱的瑰丽花圃被风摧折,自己虽用尽办法,却还是无能为力。
过了许久,谢邕的眼神终于恢复冷静,也恢复了以往的气度。沉沉道了句:“看过你便好。我要告辞了。”
简易遥按住门,小声道:“会有弟子从后门送王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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