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王妃身边的使唤丫头赶忙扶她坐好。
沈澈这才又道:“翟瑞伏诛就是公道吗,若王妃认为的公道,不是公道呢?”
沈澈的话,非常无礼。
廉王妃为人母,女儿身故十几年,明知凶手被关在牢里,却没了下文。
想来她定然日日夜夜恨不能到刑部内牢把翟瑞抽筋剥皮。
听说她的腿,便是因为最初那几年,日夜恍惚,终于从高台上失足摔下来,摔坏了椎骨,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如今沈澈一句问话,便让这位母亲不仅哀思不得慰藉,更连愤恨都无处寄托。
十几年来,若是就连恨都很错了人,日后午夜梦回,该如何辗转才能安睡。
第44章 乌龙
王府大院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下人们不敢正眼看王妃主子,都偷眼观瞧。
王妃素来和善,此时脸上的神色倒好像是看见有人把廉王从坟里拉出来鞭尸一样。
毕竟,沈澈此番来非是为了熬历王妃的心性,听她片刻无言,就柔下声音:“还请婶婶,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澈儿……和赵大人,有话对您讲。”
方才说话的口吻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此时话锋一转,就成了侄儿。
廉王妃抬头看他——太子殿下神色温柔又悲悯。
这其实与他的年纪很不符,可看着又说不出的打动人心,好像他懂得你心里的一切哀伤。
王妃深吸一口气,转动轮椅,只道一句:“这边。”
她常年坐轮椅,廉王府的石阶和门槛边,都另修了缓坡,供她方便。三人穿过回廊,停在一间独立的房间门前。
开门,淡淡的墨香糅合在檀香的味道里,柔和扑面,让人心静。
这是一间书房,看陈设,是女子的。
“下个月,便是第二十个年头了,自她离开,这里就再也没重新布置过,还是当年的模样。”
不用问也清晰了,这是喆懿郡主的书房。
廉王妃怔怔的看着房间,仿佛又看到女儿昔日读书写字的模样,神色也笼上一层慈悲,与方才大庭广众之下,要和赵煜发火的模样大不相同:“其实我知道,喆懿是自戕的,可是在外人面前,不能言明……否则,整个王府乃至我的母族都会被连累。”
王室自戕,是大罪,会累及宗族。
赵煜在一边听着,不禁想,果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王室很难活得简单。廉王妃没了女儿,也依旧不得不为了宗族,守着心里的秘密。
廉王妃说着,垂下眼帘,很安静,让人看了就觉得伤感:“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何突然就不想活了,是那个人对不起她吧……”
“喆懿姐姐,不是自戕,凶手也不是刑部内牢里那人。”
四下无旁人,沈澈不再与廉王妃泡蘑菇,直言将赵煜查出郡主身上的刀口方向有蹊跷的事情说了。
这一回,廉王妃真的骇然了。
她心里锁着真相,假装了二十年,只道是守着女儿自戕的秘密到死,假意恨着一个人,护着王府和宗族上下,便罢了。
谁知,她伪装的安宁,被太子殿下一击便粉碎了。
她满眼疑惑,无助极了,看向赵煜,希望他反驳太子殿下,告诉她,太子是在和她说笑呢。
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拿来开玩笑。
赵煜本想顺着沈澈的话确认一句,可一瞬间想起这人那一通连环算计,把自己也设计在内,便就不想给他捧场。只像根木头一样,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这种无伤大雅的意气用事,赵大人偶尔也会使得。
廉王妃见赵煜不说话,一时慌乱无言,她想说的太多了,反倒不知该如何说,三个人静默了好半天。
最后还是廉王妃酝酿出两个字:“是谁……”
伴着这两个字,两行眼泪自脸颊滚落。
沈澈想问她,难道这么多年,丝毫端倪和怀疑都没有吗?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忍,化为一声轻叹,朗声道:“阿焕,叫阿末进来吧。”
片刻门开了,一人进屋。
阿末,正是被阿彩掌掴,又给老六送去兵刃的小厮。自赵煜第一面见他,他便是一副怯懦畏缩的模样。
他,竟然是太子的人吗?
转瞬的呆愣后,赵煜就想通了许多事。
如果阿末从始至终都是太子殿下的人,那么事件中,诸多让他觉得微妙的不对劲,就都说得通了——
难怪沈澈好像早就知道兵刃淬毒的事情,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跑到河边护着自己。
难怪一个王府的低层小厮,衣着朴实,头上却簪着材质贵重、雕工精巧的乌木簪。
原来,太子殿下早就安排了阿末在王府中潜伏,案件临头,他才让阿末像一条线索一样,游走在事件里,引阿彩信任、挑明赵煜身份、又故意丢了簪子使老六印象深刻。
若没有阿末这样一位人证,逻辑终归是不完整的。
哼。
沈澈道:“阿末是孤的侍卫,他手里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直接递交三法司联审,但孤思来想去……于情理上,还是该与婶婶交代一声。”
在接下来阿末的叙述中,事情的脉络更加明朗了。
这阿末,是在月前,接受殿下的密令,来廉王府接近常襄郡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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