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牧归泽闭上眼,再疲惫地睁开:“容与。”
宁礽低头抵在牧归泽肩窝,失控的抽泣着。
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他没有选择无能为力。
一块盈盈光斑从宁礽袖口中飘出窝在牧归泽手中:“……如梦令的传承方式……唯有食心。”
“牧先生……”
宁礽抽噎不止,但无能为力。
·
血肉被隔开撕裂的声音像是一种诅咒。
宁礽在血肉模糊之处看到一块沁着灵动血沁的令牌。
“阿礽,你可知……四大喜事中,‘郁结清音徐’该对应……哪一件憾事吗?”
宁礽一顿,他看到牧归泽侧着脸,眺望着即将破晓的天际。
·
牧归泽想家了。
他想繁华不夜的楼兰城,想被黄沙掩埋的金驼铃,想娟娟长流的孔雀河与一望无际的罗布泊。
他仿佛看到某一年冬天,他从穿过层层彩帐,从金沙楼上翻身跃下,十分豪迈地救了一个小叫花子。
那个小叫花子一天天长大,给了他一枚最坚硬最华丽的龙鳞,说这是聘礼,是龙族对人族的最高礼遇,是言不尽的爱慕与渴望——他想娶他回家。
可那些色调温暖迷蒙的回忆如同等下美人花,水中朦胧月,一搅就剩下点点星火洒江河,愁离别绪去日多。
再一晃眼,牧归泽只能看到遍地兵戈的破城,被辰往虐杀的同门,滚落在一旁的心脏,满手的鲜血和胸口空洞的师父。
·
“南雁终北归。”
宁礽发出变了调的嘶吼——难以想象那是人可以发出的。
···
不知过了多久,宁礽脑海中只有来自一万年前的嗡鸣声。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下半张脸,前胸,双手都沾满鲜血,那些晃眼的血迹,像是永生永世都化不开的诅咒一样附着在宁礽骸骨深处。
嘴中的血腥味将成为他几生几世都无法抹去的噩梦,他的灵魂从此将在黄泉下阎王前受烈火烹煎。
宁礽感受到胸前有个又冷又硬的物件凭空出现,像是被一只邪祟的怪口噙住,再趁宁礽不注意,一点一点将宁礽的血肉啃噬。
·
宁礽抚摸着左胸,那里有跳跃的心脏,生生不息的灵墟,和一块能够统领阴兵的令牌。
宁礽有些蹒跚地前行几步。
这几步,比他曾经走过的九千阶搁诐道还要漫长。
宁礽从未觉得自己可以如此镇静。
他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与介白鏖战的何秋行,抬手用守阵封住自己,文鳐逐凤纹流转出瑰丽诡谲的金光。
“容与。”
盈盈光斑化成短匕握在手中,宁礽毫不犹豫地划开胸膛,从心脉中掏出一张粘黏着血丝的龙钩状手牌,同时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
“众将听令。”
刹那间,天地变得异常接近。
愁云弥补,惑海涌起三千巨浪。像是一把巨刀从天而降,尘世被划开一道无法愈合的致命伤口。
千军万马从海洋深处奔腾穿出!
阴风怒号,震耳欲聋,水为之开,云为之遏。
无数阴兵如黑云压城一般骑着骷髅战马,挥舞着雪白古剑踏海而来!
所有人停止动作,怔怔望向排山倒海的阴兵。
九州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刹那崩裂,辰往竟挣碎九州鼎的镇压束缚,破鼎而出!
·
“碎了!九州鼎竟然碎了!”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修士瞬间大乱阵脚。
辰往面目狰狞直至变形,银牙几欲要碎:“牧!归!泽!”
话音未落,鲸骨剑从天地间抽出,阴兵便眨眼出现在宁礽面前!
于此同时,从无间涯腾跃而上的阴兵也携离火而至!
“宁礽——”
又一道炉火纯青威力无比的阵法从何秋行身上爆开,天地缓缓,时间止步。
何秋行旋身出现在辰往面前,毫不犹豫地将新唐刀挑破辰往七寸!
刀剑穿破脆弱肉.体的声音是如此可怖,辰往毫无防备,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脏。
“你……”
·
何秋行像是金甲加身的三界战神那样,为宁礽夺取了短暂的反应时间!
辰往眦角欲裂,对上古井无波,岿然不动何秋行,显得滑稽又可笑。
他绝望地怒视着倒落在地上的牧归泽,涌出一口黑血:“牧归泽……你敢……你竟敢!”
·
弥留之际,辰往诡异地怪笑了一下,附在何秋行耳边,轻声道:“只影吊斜阳,无处寻黄粱……何秋行,愿你此生,生、不、如、死。”
何秋行的下颌线一紧,唐刀利刃全部没入辰往胸膛。
天地浩荡,犹如神罚。
宁礽似有似无地瞥了何秋行一下,再抬眼,眸中飘散出黑色碎光。
“小鬼……”何秋行放开已经气绝的辰往,远远看到从宁礽眼角飘出的碎光,一时失神。
辰往从高处坠下,龙王陨殁,山海震荡。
·
宁礽翻腕,一手容与短匕,一手斩马剑寒砚。
寒砚一指,霜雪十四洲。
宁礽背对过何秋行,薄薄的肩背像被是定在一块永远不会弯折的钢板。
孤拔挺直,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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