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白睥睨着他,癫狂地大笑着,几度干呕。
“啧。”
末了她直起腰理好华丽诡异的发冠,忽而转向何予帘,道:“代我向团儿姐问好啊。”
话音刚落,她的头突然从高处落下,随后身体也跟着摔下,碎了一地。
·
“怎么碎了!”
何秋行放开宁礽,道:“傀偶,没有用真身。”
“可她不是吐血了吗!”
何秋行不语,他无法告诉宁礽,介白是何予帘故意放走的。
···
何予帘肩膀颓然落下来,看着破碎的“介白”一场悲伤。
除了右目变为重瞳,介白的模样分明没有太大变化。
商决明小心翼翼前上一步,恍然中发现,苦难与漫长光阴,也没能改变何予帘又冷又傲的眉眼。
她发髻依然在脑后拧成三股,绞着少时无忧无愁的流年纠缠上绕,在头顶用金钿银篦挽住三千青丝。
“……好啊,你仁慈,包庇她,护着她,你觉得她是个孩子她还小可着劲儿纵容她——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了吗?!”
那些刁难挤兑何予帘的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何予帘摇摇头将它们抛在一旁,悲哀地说道:“可是、可是她不过是我误入歧途的小妹妹啊……”
她眯着眼,长长舒出一口气,看向被烈火焚烧,没有边际的天野,父亲刚将介白介迟接回豆砚山收养她们的情景,顺着记忆的冰凉溪流涌入干涸的心灵。
少时清甜冰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何予帘清楚地记得,每当父亲下山出祟,自己、介白和介迟总会不远不近吊在父亲屁股后面。
送君千里,不忍离去。
天啊,那时的风怎么会这么温柔,草木又是这样郁郁青青。
·
“姐姐,快带妹妹们回去,不然夫人又要心急啦。”离沧君蹲下,捏捏个子最高的那个女孩子的脸,“想要什么,爹爹给你带。”
“爹爹爹爹,我想吃糖!”
“姐姐你不能再吃糖,不然牙都坏光光啦!如果嬢嬢发现,你又要挨打呢。”介迟躲在她姐姐介白身后嚷嚷,介白用掌根磨掉介迟花猫脸上的脏印。
离沧君看着那对双生姐妹,低声笑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大的那个就不苟言笑,小的那个就可可爱爱呢?
他把两个小姑娘也揽过来,笑道:“对啊姐姐,你嘴这么馋,以后长大了可怎么辟谷?”
何予帘嘴一撅翻白眼看天,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嘟囔着:“不吃就不吃!”
离沧君对这个掌上明珠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语气放得更软,哄道:“不过没关系呢,只要爹爹在一天,姐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过以后找不到夫君,可不许哭鼻子哦!”
何予帘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敬爱的爹爹会在自己身上开这种玩笑!
她握着小拳头去砸面前高大的男人,无端羞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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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华灯上·第四
“爹爹!”
离沧君看着他的掌上明珠气得不行的样子,仰天大笑。
真不知他是在哄人还是哗笑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平瑞十四年。
保护何予帘的透明水晶屏障,最终碎得稀烂——柳且歌对豆砚山宣战,离沧君战死,仙家大乱,大师兄珐一归藏生死不明,由于自己的误判葬送了介迟的性命……
谁也没想到,原本一生快乐无忧,最不适合成为掌门、只会做骄横小师妹的何予帘,不得不背负起残破的豆砚山。
·
那时的天可真蓝啊,时间又过得那么慢。
光阴被山涧清流拉得又远又长,好像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何浪费也消磨不完。
可每次回忆起来那段覆着一层柔软光辉的记忆时,都像是一种惩罚与诅咒,总有个恶灵怪笑着,幸灾乐祸道:“怀念吗?怀念吧!可你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予帘痛苦地闭上眼:“我罪不能赎。”
···
商决明走上前,揽住她,似乎知道何予帘在伤神什么,道:“介白还是像个淘气任性的孩子。”
撷华君只觉得悲凉——介迟殇逝后介白就变成了介迟。
好像介白右目中第二枚瞳仁,是从介迟眼中挖出来放入自己眼中,以此获得窥得未来的能力。
·
那她身边故去了那么多人,她又变成了谁呢?
·
撷华君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没资格顾影自怜,闷声道:“都怪我。”
夫妻连心,看着何予帘失落的样子商决明就知道她想到什么。撷华平日里那样一个清傲利索的一个人,谁会想到她也会悲伤?
商决明一面心疼一面却忍不住道:“你们何家人,就是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他已经尽力委婉了。
因为说好听点是何家出情种,说难听点就是不顾大局拎不清——实际上何家善作谋士策划布局,而不适合统筹全局的权者。
何予帘破涕为笑,装作没听出其中的劝讽,大袖一挥,故作骄傲:“你懂什么呀,这叫心怀苍生,王者风范。”
“但是介白的事要趁早了解。”
商决明替她整理好因为打斗而缠在一起的步摇:“她今天把新任龙王拐上岸搅得天翻地覆,你给她收拾烂摊子,那明天呢?她要是真的要抢我们幺儿的灵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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