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似是无奈地补了一句：
“放心，我们并无打算去伤害空山的一草一木。况且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云空看着他，有些疑惑。
“你真的要听吗？”
灰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空，而后转过头去，凝目远视着那大海的尽头，眼中是无限炽热。
海天的那一头，黑云翻墨，暗潮涌动。两人脚下这片高地之前，便是那无尽的海涛。纵然是在黑夜中，仍是能刻出万般豪情。
“我们，要出去！”
他沉声说道，一手遥遥指着海的那一头，眼中精芒闪闪。他的侧脸在霎那间被勾勒，带着坚定与痛楚。
那一瞬间，云空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自觉地也将目光移向了身前那无尽的海天中。似想通过这海天，窥得外面哪怕只是一分毫的世界。
——出去？
对于这个词，他动心了。心底弥漫而上的震惊中，还有着无法忽视的、对面前这人强烈的嫉妒之情。
空山向来严禁私自离开。是一个进来难出去比之更难上千倍万倍的地方。而身旁这个人，竟有能力……出去么？
一时间，他望着远处，竟是有些痴了。
身侧的人没有看他，沉默了片刻后，轻轻放下了手，并将之背于身后。顿时便有一种蔑视天下的雄风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低沉得嗓音已是没了先前刻意的戏谑，继续在夜风中响起：
“我到这里，从一开始便不属我愿。呵，你们空山人……你们空山人……使卑鄙手段将我抓捕囚禁于此，甚至为了对付一个人，将家姐这个毫不知情、根本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局外人扯了进来，以我为饵，最后害得家姐身死。竟还以为能瞒天过海加以栽赃？可惜的是，他们要的那个人如今却……呵呵，哈哈！说起来真是好笑，这个空山，也不过是一个强盗窝罢了。难道我想离开，还没了理不成？”
这一番话他说的冷笑连连，满带着怨愤。云空在旁默默听着，不知觉间竟是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内心已是裹了无尽杀意，只不过这些杀意被他强制的压下，此刻正迫于无奈地静待着暴起噬人的时机。
——这个人，自己当真能放走么？
云空心下自问道。
灰衣人笑了两声，便停住了，待得他转头再次看向云空时，眸子已变回了清明的冷静。他静静注视着云空，忽得勾起了唇，笑道：
“你想出去么？若是想，我也不介意多带你一个人。”
第十七章 晨曦
远方的天际中，那海与天的交接处，已经显出了一抹朦胧的鱼肚白来。隐隐约约间，似能感觉到那正缓缓分开的云层，与漫天逐渐褪去的墨色。
篝火仍然在燃着，透红的火光笼着周围那些早已沉沉睡去的年轻男女脸上，映出了浓浓的疲倦。
终于，要天亮了。这个特殊的夜晚，带着深沉的绝望漫了上来，终究是要不舍地悄然离去。
云空静静坐在礁岩之上，没有睡。只是定定看着远方天际中那抹愈来愈明显的白色，默然不语。
不远处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起，听起来似是火势正旺，还不到添加柴火的时候。寒冬的天气，若没有这柴火，众人这一觉也不会睡得如此安稳吧？想不到平日里被称为“睡神”的自己也会在众人都熟睡的时候，主动来当这个守夜者。
他这般，自嘲似的想着。
冷风不住吹着，拍打在众人临时堆起的“礁岩挡风墙”上，“呼呼”声不断。
而这风中，似乎还带着一抹特殊的气味……
云空突得翻身而起，环顾了一遍四周，确定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睡着以后，便悄然离了原地，向山崖走去。
……
……
“嗒。”
脚下发出的声响，是踩上了山崖上最高最险处石子的警告，提醒着他若再向前一小步，便是凌空几十甚至上百米的高度。
然而他却无暇去顾及了，一双眼急急在海面上扫着。很快，一艘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大型船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因为太过遥远，并不能看得确切，只能知道那船船舱出奇的大，似载满了货物。它正向着那已为白色的天际尽头缓缓行去——就在他的眼皮之下，一路毫无阻拦的穿过了空山周围那片本该是无尽艰难的海域，驶向外面的世界。
他失去了么？失去了只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空远远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船影，眸中深藏着痛苦，但并无半分悔意。
……
……
五个小时前。
空山西岸，西北沿海处。
“不了，我相比起靠别人，更喜欢靠自己。”
少年刻意没有去看对方伸过来的手，拒绝的话语听起来很是客气。
“是吗？”
对方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吃惊，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了一笑，带着了然与同情。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有太多东西在空山这里，包括你们真正的躯体……不过没关系，若你以后有机会走出这里，可以来找我，就当跟你交个朋友。鄙人王枭鹰，至于其他具体的，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可以了解到。”
黑夜中，两人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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