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恕一僵，周身气焰顿时熄了，像没吃到饭无精打采的小灰，如果身后有条尾巴，这会儿应该已经扫到了地上：“……在。”
“送你。”谢今朝没追究刚刚那段插曲——大概也是因为急于把手里的东西给送出去，仿佛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多在他手上呆一秒都不行；
他伸手，两根手指勾着袋子，在这间隙里想自己是不是该说句祝福，于是表情认真地说着最荒谬的话：“祝你新年快乐。”
齐胤：“……”臭小子！
但季恕真的被他给唬住了，甚至想掏手机看看自己是不是继空间穿越之后还能时间穿越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真的一觉睡到大过年；以至于整个人都显得呆头呆脑的：“哦，同乐。”
“这啥呀？”屋里人好像都忘了什么退圈不干这回事儿，谢今朝的手持续伸着，季恕怕他手酸，很快地接过礼物，“谢老师，你也太犯规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新年礼物给你。”
唯一记得今天几号而且知道谢今朝送出去了什么的齐胤怒：“你当然来不及，那是因为今天不过年！”
谢老师——谢老师摸了摸鼻子，低调地回答：“……不用了。”
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时谢今朝云淡风轻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崩裂，非要给出准确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种发自良心的哄到好骗傻子的不安；这种表情常见于STAR内部，一般出现在季恕他们仨斗地主合伙出老千、让钟悦一口气输掉未来两个月甜点份额时，但此时被骗的成了季队长本人，他摇头，还有点不好意思，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当然要，我在STAR的时候都是要提前准备礼物做交换的。……谢老师，我可以拆吗？”
谢今朝良心更痛了：“要不——”
这时候说话慢就有坏处了，因为季恕已经把里面的包装盒打开了，他摸到软软的布料，诧异地往外一扯，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扯出了一条——
红色平角内裤。
季恕：“……”
齐胤狂笑，看上去要撅过去了，一边笑一边把着他胳膊，断断续续地说：“祝、祝你本命年快乐！”
季恕再度：“……”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原来抛掉那层不近人情的外壳，藏在最里面的谢今朝竟然是个会捉弄人的幼稚鬼，鲜活而灵动，像蚌壳里光芒流转的珍珠，使坏也叫人无法苛责。
难怪所有人都那么拼命地想要让他变回去，只是——
他缓缓地将红内裤翻了个面，抻平了，表情复杂：“谢老师，原来你送礼物还要署名。”
谢今朝：？
也不知道向清竹到底怎么说服这家颇有名气的内衣店在本就足够艳的布料上再加这么一笔，只见上头红底白字印着小谢老师的大名，此时被季恕骨节分明的手撑着，有点像他们小区外面挂的号召防电子诈骗的横幅。
英雄向清竹女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谢今朝脸刷地红了，他一把把红内裤揪过来，转头看旁边跟他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齐胤，后者已经不笑了，迎着他的目光，冤屈地大叫：“你别看我！我不知道，我那个还没拆呢！”
“再说了，”齐经纪好委屈，“谁叫你自己大清早不知道搞什么，给她发消息说礼物能不能转赠给你本命年的好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几十年都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儿，这次答应你这么爽快，肯定有鬼嘛！”
季恕在他们的对话里把来龙去脉搞清了——其实本也就知道得差不离，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谢今朝：“谢老师，别人送你的礼物我可不太好收啊。”
“没事没事，”齐胤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积极，可能是觉得多一个人陪自己一起穿都不算太亏，“我老婆说了，今朝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而且她今天还要出门再给今朝定一件，大家都有，不用谦让，哈哈哈哈！”
谢今朝表情彻底裂了：“啊？”
“没办法，”齐胤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你小竹姐说了，她已经给你去天桥上算过命，红色就是你今年的幸运色，我作为你经纪人只是一个捎带，所以你不可能逃得过；你小竹姐还说，只要你一整年都穿红色内裤，那么你今年的事业运还会再上一层楼！”
“……事业运，”谢今朝冷静无比，“事业运是指我参加活动上台摔一跤然后裤裆撕破内裤被拍上头条然后被收录进年度新闻吗？”
“嚯，”齐胤掏出手机，给他老婆发消息，“老婆，真有你的，这算命算得挺准啊，今朝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说话不带标点符号了，长此以往转去说rap一定前途无量！”
谢今朝：“……”
他拿着内裤就往窗户边走：“无所谓，我现在就跳楼。”
结果一直没吭声的季恕突然叹气：“唉。”
于是拿着那条招摇红内裤往前走的小谢老师背影就一僵，像被捏住了后脖颈的猫，他不肯回头和季恕对视，然后听见对方更长的一声叹气：“唉——”
“……行了，”他转身，耳尖和脸颊都红得不行，还装作一副十分冷酷的样子，说出来的却全是软和话，“我不该，投机取巧，这个不算，新年礼物，我会再准备。”
季恕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装模作样地说：“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传统，再说了，能和谢老师做朋友，认识这么多有趣的人，我已经非常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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