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个能住多久。
入夜,他实在忍不住寂寞,悄悄抠动墙砖,一个比门口还要小的洞露出来了。
借着微弱的光,五十七看到了隔壁的新邻居。
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小孩子,浑身鲜血,安静缩在角落,要不是眼睛漆黑反光,他大概会以为对方睡着了。
他轻轻叩响墙壁,他看过来了。
一双让人格外畏惧的眼睛,五十七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那双眼睛除了茫然和悲戚外,也并没有让人心悸的颜色。
对方看来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接着寡言少语。
“哎,你是怎么进来的,还记得吗?”
“喂,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什么?”
“你是不是哑巴?”
“……”
对方总是不说话,五十七说累了,准备合上小洞,对方忽然开口:“我也没有娘亲了。”
五十七偏头疑惑:他在说什么?
第二天,隔壁的门打开了。
五十七心想,这次这个新邻居也很可怜,才一天就要死了。
外面传来一点点挣扎,五十七似乎听到了他的血液流干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样的命运将在哪一天轮到自己。
不过很快,隔壁的门又打开了,五十七心想,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他好奇地抠动墙砖,发现还是那个孩子。
他破布一样躺在墙角,生命微弱到几乎没有,细弱的手腕还在流血。
眼珠子慢吞吞转了一下,悲戚看向自己。
没死。
第三天,门又开了。
第四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五十七好奇隔壁什么时候会被放干血的时候,隔壁那个孩子还活着,他的门被打开了。
五十七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恐惧又觉得释然,担惊受怕了太久,他想,终于还是要轮到自己了。
血液渐渐枯竭的感觉很奇妙,似乎痛觉也跟着那些失去的血液逐渐消失,五十七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忘了一切,忘了从门上小洞里看到的可怕的画面。
他想,放干了血,是不是自己也会被丢进深坑?
正想着,一条嫣红小蛇盘旋上来,芯子一下一下舔舐温热的血液。他缓缓闭眼,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被拖回小隔间的时候,又是那只冰凉的手搭在额头,对死亡的畏惧逐渐消失,五十七知道,那个仙人又出现了。
他救到自己要救的人了吗?
“疼吗?”仙人问。
五十七点点头,仙人又问:“疼是什么样的感觉?”
五十七不太会形容,仙人大概也没想听,他手指落下来闭眼,那枚妍丽的朱砂痣似乎在发光,随后五十七就感觉心里复杂的恐惧消失了,像是湮没在对方的指尖,被吸走了。
明月仪想试一试疼的感觉,探取他的感知,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绝望,这个小隔间,让五十七恐惧和绝望。
不是他想感受的东西,他想知道万蛊噬心,碎尸万段有多疼。他又消失了。
墙上的砖头动了几下,隔壁伸出来一只小手,脏兮兮,却看得出曾经养尊处优。
“你还在吗?”他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
头晕眼花的五十七没忍住抬手,抓住了那只手。
“疼不疼?”那边又问。
仙人不知何时消失的,五十七手里之剩下一穗流苏,是那把扇子上面的。
他握紧流苏,身体逐渐有了一点力气。
“你冷不冷?”隔壁问。
五十七点点头,忘记对方是看不见的。
“你会想你的娘亲吗?”那个孩子忽然问。
“娘亲?”五十七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的娘亲是谁。”
“不知道?”梁元本以为他们是失去母亲的同病相怜的人,这一刻他才知道,螽斯馆里只有自己在被‘活着’的事情折磨。
其他的人,都忘了外面的事情。
“真好啊。”梁元哽咽起来。
很奇怪,他们明明差不多大,可那天,五十七却觉得隔壁那个人像是在可怜自己。
失血过多很容易觉得冷,尤其晚上,螽斯馆因为那潭水格外冰凉,许多昼伏夜出的虫子从墙角攀爬出来,爬到五十七的伤口上,啃噬新鲜伤口中的血液。
五十七害怕极了,但实在没有力气躲避,忽然,那些虫蚁迅速散开,草堆扑簌簌,白日里的小蛇游来,攀上五十七手腕,芯子不住舔舐五十七的伤口。
“你还醒着吗?”隔壁传来叩墙的声音,梁元稚嫩的声音传来,有些急迫:“五十七,不要睡!”
失血过多又睡过去,很可能会醒不来。
“还……没有。”五十七艰难开口。
“你识字吗?”他问。
五十七摇摇头,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于是虚弱开口:“不认识。”
“那我教你识字吧。”砖头被挪开:“我教你背诗。”
那支软软的手指在自己手掌写下来一个字,五十七问:“这是什么?”
“是我的名字,我叫阿元。”
“阿元……”五十七重复:“阿元……真好听。”
“这是元字,岁聿云暮,一元复始。”梁元又写了一遍:“元是开始的意思,还有,娘亲说,爹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和爹爹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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