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脸上一抽：“那什么，烬霜，在客人面前别这么老实。”
萧天泽朗声大笑，俯首道：“无事无事！确是好看。我纵横仙界已久，几百年未见烬霜这样标致的人物。”
沈濯暗想，千年前李烬霜活着的时候，萧天泽还在娘胎里呢。
说了一会儿客套话，萧天泽袒露来意。他也是来给李烬霜指点一二的。
看着一大一小探讨剑法的模样，沈濯渐渐皱起眉头，萧天泽何以这般看中烬霜。
“再过几日，便有飞舟接引众弟子前往天门山参选，”萧天泽满目忧虑，怜惜地看着李烬霜，“是为师不好，御仙楼那日一见你便按捺不住欢喜，如今当时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只怕会给徒儿你招来麻烦。”
这话没说错。这几天常有些自视甚高的弟子欺李烬霜年幼，拿着剑上门挑战，都被沈濯打出去了。
“所以，为师特意为你备了一方飞舟，到时候你便与濯哥哥一同登上，方可避人耳目。”
在萧天泽真挚的眼神下，李烬霜觉察出关怀之意，渐渐不再胆怯，点头应道：“多谢师父。”
这一声师父几乎令萧天泽喜极而泣。
几天的时光转瞬即逝，萧天泽派来的飞舟停在御仙楼外。
萧天泽忙于瑶华事务，无法与他们同行。整座小舟除了沈濯和李烬霜，便只剩些仙仆。
船体破开流云，李烬霜仰望着湛蓝天穹，不时发出惊呼。
云朵飘逸变幻，仿若万马奔腾，仙鹤起舞。灼目的阳光晃花了他的眼，李烬霜甩了甩脑袋，恍然间有些奇异的画面闪过脑海。
似乎这样仰着头眺望云天的时刻，再很早以前就有了。可惜他记不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再度观察飘散的云雾。方才那道剑光却越来越锐利，无限地拉长，像一根锋锐的银线劈开天穹。
随着光芒靠近，尽头似乎出现个翩然的人影。
李烬霜双眼大睁，溢出声惊呼。那根本不是阳光，而是个踩着剑背在云间飞驰的人！
他忙拽住沈濯的袖子，指向那道人影：“濯哥哥你看！”
沈濯百无聊赖望去，只一眼便站起身。
傅识微！
怎么又是这个臭道士。一千年了，他竟没被天雷劈死。
飞舟上侍奉的仙仆们低头一拜，高呼一声傅长老，以示虔敬之心。
傅识微懒懒地抛下一眼，目光正欲挪开时，神色骤然一紧，焦急地移到瑶华飞舟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一瞬，傅识微便抽剑俯冲下来，厉声道：“妖龙，你哪里跑！”
奔袭的气流冲撞着飞舟，舟上众人四散摇摆。凌厉的剑光大雪般飘落，沈濯跃出飞舟，掌心驭起法诀，舟船外升起一层银白结界，裹着飞舟疾掠而去。
“濯哥哥！”李烬霜趴在船舷上，对着渐渐远去的人影绝望呼唤。
那傅识微已是渡劫后期，距离大乘一步之遥，挥出的剑气与沈濯掌心法诀相抵，搅得天穹裂变，乱云狂舞。
“孽龙，”傅识微眉心丹砂如血，额前青丝飞舞，杀气腾腾，“你当初在洛水神女面前立誓永不踏足洲土，为何又食言？”
沈濯张扬一笑，微微抬起下巴：“臭道士，你还是管得比老天还宽，我做事还要告诉你？”
“你想对瑶华做什么！”
沈濯睇他一眼，眸中添了些光：“傅识微，我劝你莫管闲事。今时不同往日，我想杀你，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他熟知傅识微的臭脾气，倘若千年前两人偶遇，傅识微早就不分青红皂白砍上来了。今日竟还有闲心盘问废话。
时代变了，傅识微打不过他，自然开始讲道理了。
傅识微咬了咬唇，顾左右而言他：“你为何在瑶华的飞舟上？”
“老子喜欢坐船，这你也要管？”沈濯渐渐没了耐心，眼神一动，刻意瞒下李烬霜的事，“瞧你瑶华宗弟子细皮嫩肉，挑几个合眼缘的打打牙祭，怎么了？”
傅识微两眼快要喷出火：“你这妖怪死性不改！”
沈濯化为白龙，在云间肆意畅快地盘飞，颇为得意地溜之大吉。傅识微满腔怒恨，驾云追上。
一追一逃，很快便跨越千万里，来到波澜壮阔的海边。
沈濯落在岸上，却嗅到一股浓烈的腥味。极目远眺，南海黑浪翻腾，涌起无边的血花。
第71章 废物
海中涌出一道巨大的漩涡，翻卷的水流中央，一人渐渐浮出，黑发赤袍，莲冠高束。
祁寻掌心托着一块碎肉，肉色鲜嫩，红如石榴玛瑙，带着淋漓的血珠。
而他的手也不似当初的鬼手，竟是几根粗大壮硕的章鱼触手，腕足紫黑，在腥风里蠕动着。
曾经的天极宗弟子，俨然完全堕落成妖物。
鬼修无法脱离冥界，一见太阳便会灰飞烟灭。于是，他便宰了一条得道的大章鱼，寄身其中，往来六界。
祁寻手里的鲜肉还在不停地抽搐，血腥味令他眼眸有一瞬痴迷，紧跟着俯首，探出艳红的舌尖，旁若无人地品尝起来，撕咬得满嘴血肉。
周围的海水中渐渐浮出众多水族残肢，随着他身下无数根粗大腕足的摆动，左右漂浮。
沈濯轻蔑冷笑：“我就知道是你这老妖。”
享用完新鲜血肉，祁寻恢复了些神志，信手扔开残余的肉块，愤恨地望向他：“李烬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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