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便比划了两下,意思是让他等等,继而跑到厨房,带了些饭菜并一坛竹叶青酒,揽着他,跳上了藏经阁后木塔的塔顶。
夜空晴朗,繁星漫天。
轻云打了个手势,说:兄弟。
周不渡做梦消耗了许多体力,少见的饥肠辘辘,埋头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光,缓过劲来,举杯与轻云碰了碰,问他:“为什么总让浣川叫你做哥?”
轻云哼哼唧唧,比划着说:保护他,我想,对你,一样。
周不渡一口闷了一杯酒,从轻云无声且简略的话语里得到了温暖安慰,感觉没那么难受了,看着这小子清澈明亮的眼睛,甚至生出一种往事如云烟、天下本无事的豁达。
他长舒一口气,道:“白天,我和小苏闲聊,谈到秦王与金瞳罗刹,后来我便做了个噩梦。”
轻云吹哨说:骗人!
周不渡:“没骗你,只是没有全部告诉你。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自己都搞不清。”
轻云点头,打手语,道:所有,时候,我,听你。
“谢了,哥。”周不渡终于笑了,拍拍轻云的肩膀,让他带自己下去。
轻云却忽然把碗筷一手,提起食盒,脚底抹油便跑了个没影儿。
好家伙!大哥就是这样保护小弟的?周不渡哭笑不得,低头看往下看,不须想,自然是越千江来了。
·
周不渡站在塔顶,越千江站在塔下。
两人遥遥相望,脸上都带着笑。
越千江张开双手,周不渡便跳了下去,被他抱了个满怀。
月下漫步,夜风轻柔。
周不渡喝得微醺,搂着越千江的脖子,靠在他胸前假寐。
越千江没说话,沉默中自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关于傍晚时做的梦,周不渡无意隐瞒,但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先讲了句玩笑话:“师父,我们可能永远都做不了故事的主角了,没有秘密,没有误会,就不会有矛盾冲突。”
“要我假装吃轻云的醋吗?感觉有些许古怪。”越千江一本正经地说,“你若喜欢,我可以试试。”
还让不让轻云活了?周不渡哭笑不得:“你知道我心里有事。”
越千江:“你想说,我当然愿意听。你有顾虑,便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说。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真好,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可我的意思是……”周不渡思来想去,酒是彻底醒了,跳下来,独自往前走了几步。
越千江跟在他身后,像一朵云。
很快,周不渡停下脚步,往回行至越千江身旁,揽着他的肩膀,同他并肩而行,条分缕析,道:“你爱我,迁就我,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并不觉得委屈。我也爱你,也想迁就你,我做得不如你,但我的心意与你的一样。”
“又要掏出账本,把你我各自的付出与回报计算清楚?”越千江歪了歪脑袋,跟周不渡轻轻碰了一下,“没这必要。”
“这是开场白,先陈述事实,转折之后的话才是重点。”周不渡也歪了歪脑袋,回碰了他。
“哎!”越千江故作夸张反应,打了个趔趄,顺势从道旁的树上摘下一枝千瓣碧桃,别在周不渡领口。
周不渡欲哭无泪:“你认真的吗?这是小月上个月才嫁接好的,准备用来提炼精油做雪花膏。”
越千江赶忙把花取下,凌空一掷,扔到苏生元没做完的钢铁破烂里,栽赃嫁祸,坦坦荡荡,若无其事道:“说你的转折。”
被这么一打岔,“算账”的气氛荡然无存。
周不渡随之松落下来,一面想、一面说:“然而,世间事总不尽如人意,一味地迁就、过度地保护所爱之人,独自承担、忍受乃至于牺牲,穷心竭力地维持表面的平静,这样的关系看似完美,但不健康,反倒会把对方推远。”
越千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但立马开始反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个‘度’很难把握。”
“别紧张,我没在暗示什么。”周不渡赶忙解释,“我就是想说,再完美的关系也还是得继续磨合。有时候,也许我们可以更直接一些,正视现实,坦诚地表达、提出要求,发生一些摩擦、碰撞,或者……相互伤害。”
此话一出,严肃的人就换成了越千江。一路思索着,斟词酌句,穿过西厢大门,行到小院的门口,驻步侧目,问:“我们曾经相互伤害过,教训还不够多?”
插科打诨的人则换成了周不渡,他总算体会到了越千江往常调节气氛的苦心,但他没有越千江那样高明又适度的幽默感,匆忙间只想到一句:“古猿进化成人大约用了三百万年。”
效果不错。
越千江被他逗笑了,抬手晃了晃,月光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晶莹透亮。他假做哀怨状,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都喜结连理永结同心了,竟还不算修成正果。”
“关系确定了,人还是会变。”周不渡失笑摇头,轻轻碰开他的手,一把推开院门,微微躬身,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不怎么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越千江走入小院,仿佛坦然地步入“坟墓”,只叹息道:“果然,十三个独具风韵的我,也挡不住一个像苏生元那样新鲜登场的年轻帅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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