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提案是对AI群体感情的挑战。”署长说，“我不知道为何当年果决开枪的你，现在会拿出这种提案。你还有撤回的机会。”
沉吟片刻，贺风回谦恭地颔首，“抱歉署长，我还是希望上会讨论。”
“按照程序法，你有提案权，我无权阻止。但作为上级我得提醒你一句，GOV01，”署长叫了他的代号，“不要过分亲近人类。”
春天总是阴雨绵绵，背光的视角里，贺风回看不清署长的神情。
“昨天Mirage死了个AI。”署长突然说。
贺风回的仿真瞳孔不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那里死了AI，又是怎么知道你和你的人类昨天在场？”署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GOV01，别忘了，数据和人类肉体不一样，它不受物理隔阂，无孔不入。”
贺风回在家门口站了很久。
其实去Mirage的官员不少，只要不出事，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是昨晚死了AI，而他和祝满正好都在死亡现场，这事儿还传到了署长的耳朵里。
那个AI是谁杀的？别人？祝满？还是那个叫江淮的人类？
找不到凶手，他会一直背负着嫌疑的污点，祝满也会被盯上，甚至有可能被送到可怖的人类池去。
他回忆着昨晚的画面。
他推开卫生间门的下一秒，祝满就扑进他的怀里说“主人，我害怕”，瑟瑟发抖，不敢看那具AI尸体一眼，完全看不出嫌疑。
但此情此景之下，贺风回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推开了祝满，转动眼球扫描尸体上的指纹——
没有指纹。
祝满被他推倒在地，眼眶里瞬间泛起了泪花。他的心滞了一下，但还是搜了他的身。
他身上除了有一瓶出门前被小刺猬塞的帕罗西汀，别无他物。
贺风回又看向江淮。
江淮微笑着，举起双手让他搜。
除了一片薄薄的计生用品，他再没搜出别的东西。
身后响起缩鼻子的声音。
贺风回终于记起他的人类宠物很脆弱这件事，刚忙拉起他，将他揽在怀里。
“主人又误会我……”祝满缩在他怀里，委屈得不行。
贺风回正要摸头安慰祝满，身侧就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贺先生，你们感情真好。”江淮说。
贺风回的手顿在空中，凌厉的目光射向江淮，瞥见他口袋里探出的那片计生用品，质问：“你带他进来这里做什么？”
“解手。”江淮笑答。
“21：45：03你们从舞池消失，现在是21：51：57，解手需要近乎七分钟之久？”贺风回眼球转动扫了一下尸体，“死亡时间是21：50：24，这么说，你们目睹了他的死亡过程？”
“当然没有。”江淮不紧不慢地说，“21：50时，我正带着祝先生到舞池边缘跳舞。”
贺风回反感地蹙眉，“舞池中央不能跳？”
江淮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含笑反问：“在你的监视下跳有什么意思呢，贺先生？”
贺风回决定今晚自己去Mirage问清楚，不带祝满。
他打开家门。
“主人！”
一开门，贺风回就被软乎乎的人类宠物扑得退后两步，站稳，抵起他的脸，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还算乖，穿的是衬衫加毛衣，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也扣上了。
祝满在他怀里撒娇：“主人，我今天有好好吃药，好好吃饭，我还给家里做了卫生，你带我去Mirage吧，好不好？”
贺风回一向对他亮晶晶的眼神没有抵抗力，“今晚先不带他去”的决定立马动摇了。
“喜欢Mirage？”他问。
“嗯。”祝满点头如捣蒜，“在舞池里和大家一起跳舞好开心，感觉完全不会再抑郁焦虑了。”
想到什么，贺风回蹙眉，问：“喜欢和江淮一起跳舞？”
“啊？”人类宠物一脸懵懂，一时半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主人说的是哪种喜欢？我喜欢和他跳舞，就像我喜欢和那里的其他人一起跳舞。可如果是‘那种喜欢’，我只对……”
祝满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风回心情好了不少，继续沉着声音问：“昨天看见死AI不是很怕？”
祝满抿了抿嘴，“昨天见着的时候是怕，但后来莺姐安慰我说，死人在Mirage也算家常便饭了，可能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吧。”
“而且我被吓成那样，也给莺姐添麻烦了吧？生意都不做了，特地来安慰我。”祝满从背后拎出一个礼物袋，里面是他手做的牛轧糖，“我……想去赔赔礼。”
看着那满满一袋的糖，贺风回忍不住摸了摸祝满柔顺的黑发，思忖片刻，还是揽着他出了门。
太乖了，他的人类宠物不可能杀AI。
Mirage一切如常，霓虹灯下人群疯狂地摇晃着，仿佛昨天那桩命案没有发生过。
贺风回带着祝满坐进昨天的卡座，不久之后，叶莺就带着江淮过来了。
他提前和叶莺打了招呼，要问问昨天那桩命案的细节，鼓点之下人多嘴杂，叶莺带着贺风回去办公室。
“贺先生放心，我会照看好小满。”江淮坐到祝满身边，笑着对他说。
离开前，贺风回蹙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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