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秋扫了一眼,知道这方面裴隽离向来不会出错,因而很是放心:“永遇做事向来稳妥,既如此,何日启程离宫呢?”
裴隽离听闻陛下唤了自己表字,猛然抬了头,道:“承蒙陛下厚爱,微臣自当鞠躬尽瘁。若陛下龙体康健,那十日后便可启程。”
霍文堂也恰好拿回来了药膏,对裴隽离道:“裴大人,拿去吧,抹个两日也就消肿了。”
“微臣……微臣多谢陛下……”
裴隽离捏着药瓶,手指攥得极紧,直到走出宫门外也未曾放手。他垂头看了看那药瓶,不知缘何想到了深夜与长公主的会面。
“你可算来了,”沈别欢抚着自己水葱般的指甲,“我可是在这里等了裴大人许久了。”
“你今日是刻意等我的?”裴隽离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沈别欢无意作答,绕过了这个问题,轻飘飘道:“不是我恰好等到了你,而是你此时此刻恰好需要我。否则风荷不会把你带来。”
“我……”
裴隽离刚要开口,却又咽了回去,他如今早就丧失了辩解的资格。
“若我有那样不堪的家人,我也会想竭力摆脱,”沈别欢道,“裴大人的心情,我很理解。”
“……家人,”裴隽离讥讽一笑,“他们何时把我当过家人,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棵摇钱树、是个活该被呼来喝去的狗奴才罢了。”
“你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吗?”沈别欢装作无心提点,“那是因为你在他们眼里的权势,还没有重到让他们敬而远之的地步。”
裴隽离猛地抬头凝望着沈别欢:“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眼下需要做什么,”沈别欢道,“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都给人当副手?我看文武百官那声‘裴相’,还真把你叫糊涂了,当今丞相是他苏玄卿,可不是你裴永遇。”
“……你……”裴隽离几近怒火中烧,“你特意等我来此,就是为了再度羞辱我一番是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三言两语间,沈别欢已然明白该如何拿捏裴隽离的软肋和心魔,“是你自己觉得别人说你地位不如苏墨秋是一种折辱。”
“我……”
被人看破心思的裴隽离一瞬间哑口无言,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谈及苏墨秋一事时心中所流淌过的不甘与艳羡,而沈别欢恰恰抓住了他的破绽。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沈别欢好整以暇道,“方才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然足够了。”
裴隽离目光灼灼:“沈别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又错了又错了,”沈别欢无奈摇头,“我一早就说了,眼下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
“你说不好,你好面子,你不好意思说出口,没关系,我可以替你说,”沈别欢道,“你本就比他苏墨秋年长几岁,你不甘心这辈子永远被他压过一头,也对你那两个混账哥哥和父亲忍无可忍。你比过去的每一刻都更渴望出人头地,更需要不择手段地向上爬,直到没有人敢小看你为止——”
“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住口!你给我住口!”裴隽离疯了一般,“你不要再说了……我没有……我……”
“我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沈别欢嘲笑起来,“裴永遇,你瞧瞧,眼下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你当真可笑。”
裴隽离垂首不言,良久都没在回应沈别欢。然而她对此并不意外,沈别欢故意转身,装作要走:“看来裴大人到底还是位正人君子,是我想错了。好吧,那咱们就此别过——”
“……等等,”裴隽离挣扎着低声唤她,“你……你先别走……”
沈别欢莞尔一笑:“看来裴大人还是个聪明人。”
裴隽离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手里的药瓶。
他和苏墨秋算不上知心朋友,可交情总归是有的,然而苏墨秋除了从前问过一次他两个哥哥,想给他们一官半职之外,再也没有关心过他。
方才那一瓶药膏,还是陛下惦记着他才给他的。他真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冷情冷性的陛下,居然会比苏相还要惦念着自己。
官场上原本就是不存在什么真心朋友的,锦上添花的人太多,可能雪中送炭者甚少。
……哪里有什么交情,裴隽离又自嘲着想,那点交情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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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祈福毕竟是件大事,苏墨秋轻易不敢私自代替沈慕安执行。他想了一阵,打算还是先去告诉他再做决定。
“陛下,墨大人到了。”
墨雪衣?为白鹭阁的事?
“叫他进来。”
苏墨秋这夜没睡好,怕自己坐在椅子上再睡过去,于是干脆起了身。恰好墨雪衣也到了,然而他见四下再无旁人,便也不行礼,而是调侃道:“你若是想扮演陛下,只怕还得刻苦钻研一番。”
“胡说胡说,”苏墨秋斥责道,“你若再胡言乱语,定治你大不敬之罪。”
墨雪衣笑了一声,像是完全没把这治罪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半蹲着身子,打量着苏墨秋的靴子道:“若要伪装陛下,单靠妆容不够,你原先的身形也和陛下相去甚远,这靴子里只怕得垫点东西吧。”
苏墨秋:?
这是在说他个子不高?虽然确实是事实,但是不是有点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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