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将都形容狼狈,林恩将帽子扣在头上,发出一连串的斥骂:“该死的,为什么会有突袭,我们的防空装置呢?我们需要报告艾尔文上将!
诺维尔将手扣在耳朵旁,那里有一个即时通讯装置,他连按两下,摇头道:“联系不上。”
林恩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壁:“这么多的炮火,没有上将的密钥我们开不了军需库拿不了飞行器,对面都在天上不下来,这要我们怎么打?”
第一军已经被全然压制了,无数的飞弹从头顶倾泻而下,林恩调开光脑上的虚拟地图,面沉如水:“他们再往前推进,就是帕米尔的居民区了。”
楚辞看着那张地图,上头标出了那栋四四方方的水泥灰医院,医院就矗立在帕米尔战区和居民区交界的地方,再往后一点点,就是楚辞买东西的跳蚤市场了。
林恩低头点光脑:“该死,刚刚派去联系上将的联络员失联了,我再派一个过去。”
上将的那栋白色塔楼据此不到两公里,楚辞能看见那个银光闪闪的塔尖,但是他知道,那栋房子已经人去镂空了。
诺维尔仰头:“来不及了,我们直接把主舰打下来。”
林恩道:“怎么打,我们没有空中作战工具……”
他陡然顿住了。
诺维尔展开了翅膀。
这对险些被楚辞下令剥除的翅膀流转着幽秘的银光,上面铺着一层磷粉,骨翼巨大而坚韧,有着规律的暗纹,让人想到山海经中早已消亡的古老族裔。
这是楚辞第一次看见诺维尔的翅膀,在诺维尔的背后徐徐展开,有几分古意的瑰奇。
林恩道:“你疯了?你要开着翅膀上去撞星舰?”
诺维尔道:“他们的前玻璃为了不影响阻击手的精度,用的是全透的薄膜材质,能撞开。”
林恩拽住他的一截衣摆:“不行,还是找艾尔文上将从长计议……”
说着,他再次点开光脑,想要重新拨打艾尔文的账号。
撕拉——
随着裂帛的声音响起,林恩回头,却见诺维尔直接撕开了那节衣袖,而后在林恩震惊的目光中冲天而起,巨大的白翼如月亮般光华流转,扇出赫赫的风声。
林恩怔愣片刻,怒骂一声,也展开翅膀跟了上去。
没有艾尔文的密钥,军需库无法打开,飞行器也无法使用,眼看着一颗颗飞弹击中仓库中的飞行器,将它们烧成笨拙的废物,战线向后方稳步逼近,越来越多的第一军军士展开翅膀,冲上云霄。
楚辞上不去,他只能站在一片废墟中仰头。
鲜血从头顶淋下,残肢从天空坠落,翅膜在火焰中卷曲……
雌虫们的动作太快了,撞开飞行器,拦截导弹,楚辞看不清所有细节,他只能看见他们飞翔时翅膀拖出的虚影,像一道道彗星的尾巴。
成百上千条彗星尾巴在天空中跃动,将灰黑的天空都染上了月晕一样的颜色,而楚辞在这片月晕中抬头,看向那轮清冷的月亮。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似乎自动消音了,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一轮月亮。
诺维尔的翅膀,像月亮一样漂亮。
事件进行到现在,审判庭也好,星网也罢,都自动消音了。
虽然艾尔文的叛逃没有水落石出,但毫无疑问,防空屏障与林恩无关,更与诺维尔无关,第一军在没有主帅,飞行器锁死,军需库被炸的情况下殊死搏斗,用血和骨的代价,将战线死死压在了居民区之外。
他们履行了职责,他们奉献了鲜血。
他们从未叛逃。
星网陷入了不知今天第几回的静默。
大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天的冷言冷语,以及各种恶意猜测。
“天啊……我们是不是刚刚完成了对林恩少将的测谎。”
“是的,我记得……林恩少将跪在地上,冷汗都把衬衫湿透了。”
“不止林恩少将,我们现在正在测诺维尔少将,而且用的是更激进的方法。”
普通的测谎仪再怎么难受,也不会死,但诺维尔的这台中央测谎仪,可是实打实的1/4死亡率。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楚辞阁下,少将有1/4的可能会死……”
审判官站在审判台上,表情有些凝重。
他神情有些沉重,伸出手扶住话筒,轻声道:“楚辞阁下,唤醒诺维尔少将吧,他该回来了。”
这是测谎仪最大的风险,由于过度的读取不愉快的记忆,造成精神海剧烈波动,被读取者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最终迷失在纷乱的精神海中,楚辞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也正是为了此刻引他出来。
炮火告一段落,诺维尔仓皇落地。
他月亮一样漂亮翅膀添了许多烧灼的痕迹,烟火燎出大片的灰黑,银白的长发也烧掉了不少,发尾变得焦黑卷曲,他的腹部渗着血,那里刚刚被飞行器的尾翼撞击,撞断了两个肋骨。
诺维尔半跪在地面上,茫然四顾。
他身边尽是焦土,指挥所已经炸成废墟,无数同伴化为血泥,稍稍往地上一按,便能带起大片的血渍。
楚辞尝试用精神波去连接他:“诺维尔,醒一醒,结束了。”
“宝贝?醒一醒?”
诺维尔茫然无觉。
长时间的过度专注消磨了他的精力,他的精神海濒临崩溃,诺维尔跪坐在废墟上,用手抹了把腹部的伤口,那里正湿漉漉的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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