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低着头看向手中捧着的茶杯沉默不语，眼眶却是微微泛红，姜覆雪就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可最终厉寒也只是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我自知……对不起老师的教导。”
姜覆雪头更疼了，他目光锐利死死盯着厉寒，压低了声音质问：“利欲熏心？你刚中状元时连陛下要给你和安华公主赐婚你都拒绝了，现在你跟我说你是利欲熏心？”
厉寒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依旧还是那句：“将军，人会变的，就像你从前习文，现在又从了军。”他自嘲般，“……我也会变的。”
姜覆雪看他这幅打死不松口的样子就想到了另一个一样倔的混小子，更气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焦灼，厉寒看起来什么也确实只打算来赴个约，不打算再跟姜覆雪聊别的，但姜覆雪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不是那岛上的账房，娄熙怎么会放你出来？”姜覆雪放缓了语气，端着已经渐凉的茶喝了一口，目光也不放在厉寒身上了，这倒是让厉寒松了口气。
“我同娄熙说我要回趟京城，礼部尚书长期不在京城算怎么回事。”想到什么，他又补了一句：“你不必担心，没人跟着我。”
姜覆雪点了点头，随后叹息问道：“那你想过退路吗，就跟着他们一起死？”
厉寒缄默不言，他没想过退路，从看见姜覆雪出现在岛上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快完了，这岛上的所有人都完了，但他不打算告诉娄熙姜覆雪来过岛上了，毕竟他早就想好了，就算会死，他也要把娄家拉着一起陪葬。
姜覆雪见他不答，便继续问道：“娄庆先是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大臣，又让他儿子搞这么个金岛跟民间商贾搞好关系，把国库的钱都搬到这里来，他们买了那么多私兵，你不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吧？”
过了许久，厉寒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想等有朝一日自凛冬发兵京城，但他太蠢了，才两年就让陛下看出了端倪，娄相一党，终是成不了气候。”
毕竟有那么个掉钱眼的儿子，连客人的背景都不打探清楚是否属实，就算不是姜覆雪，总有一天皇帝的人也会查上门去。
姜覆雪看向厉寒，幽声道：“清延，那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厉寒却是笑了：“……我知道，但我没得选。”
姜覆雪没接话。
此刻，厢房的门被人打开，厉寒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连手里那杯捧的凉了的茶杯也没拿住滑落在地。
门口的璇烟倒是更加冷静，随后进屋把门关上后缓步走到了厉寒的身边，她蹲下身握着厉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道：“阿寒，你还有得选。”
“燕儿？你为什么会……”厉寒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姜覆雪只是冷眼看着这出有情人再相逢的场景。
璇烟却是没答，眼里的泪再也克制不住的落在厉寒手上。
倒是姜覆雪开口替她回答了：“她为了你，两年前跟着来了凛冬，进了这晚枫楼当艺伎。”
厉寒难以置信的看着姜覆雪，又看向面前的璇烟，璇烟只闭着眼落泪没有反驳，就让他清楚了姜覆雪并没有骗他。
姜覆雪叹息道：“初见璇烟姑娘时我就觉着眼熟，知道你在凛冬时我就确定了，她是当年那个你喜爱到能为她拒绝陛下赐婚的那个姑娘，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叫徐燕吧。”
厉寒目光涣散，脸色难看至极，只嘴里喃喃道：“徐燕……璇烟……原来这两年凛冬名声大噪的舞姬，是我的燕儿……”
徐燕这才握紧厉寒的手急道：“我并未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想陪着你……”
厉寒回过神来看向她，嘴角扯起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我知道，我的燕儿不会背叛我……不，就算你做了，也是我害得，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娄家威胁，徐燕早就嫁给他了，怎么会被他退婚后伤得那么深还要偷偷跟着来凛冬，委身青楼只为了和他靠的再近点。
一想到这两年凛冬传来的关于璇烟的风言风语，厉寒的心就痛的厉害，那可是他的燕儿啊，他从小爱到大的姑娘，陪他从一无所有到他高中状元的傻丫头啊。
厉寒颤抖的从椅子上跌落，把狠心两年未见的未婚妻用力拥进怀里，好像目前只有这样他才能弥补徐燕这两年受到的所有屈辱。
“徐姑娘。”一旁的姜覆雪开口打断了这出苦情戏，他无法从厉寒口中得到知道原因，那就只能从徐燕这里打探了。
徐燕被他这么一喊便匆匆擦去脸上的泪水，她明白姜覆雪的意思，“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姜覆雪看了厉寒一眼，此刻的厉寒倒是满心满眼都在徐燕身上，也没阻止徐燕回答自己。
“你先前能引导我去找凛冬的接应地，那你应该也知道反贼在凛冬的其他据点吧？”
徐燕摇了摇头：“抱歉，我只知道两处，一处是赌坊，另一处是酒馆，都是从来这里的客人嘴里听来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姜覆雪皱起了眉，娄家在凛冬的据点绝对不止这两处，赌坊应该就是罗老三那里，酒馆还得排查一番。
姜覆雪又看向厉寒，他知道现在的厉寒已经溃不成军了，能套出他知道的全部，“清延，你有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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