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位边上,宋凌云抬手点了点桌子,问:“他怎么没来?”
林深的同桌戴着一副厚厚的圆框眼镜,想了想,小声答道:“他妈妈去世了。”
宋凌云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同桌有些为难,但也还是小声地透了底:“我也是上午去给老师送作业,不小心听到的……好像,是清早去买菜的路上……出了车祸。”
“行,知道了,你继续画吧,这件事记得别跟同学们说。”
同桌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知道。
“对了。”想起了什么,宋凌云又问,“他请多久?”
同桌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老师没说。”
宋凌云点点头,顺着座位继续走,脸色却越发地沉了。
再不快点的话……
再见到林深,是在两周后的美术课上。
相比半个月前,看起来更瘦了……
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屈指叩了叩林深的桌角,低声提醒:“请假两周,欠我一张课堂作业,今天补了吧。”
林深点点头:“……好。”
天气越来越冷,天色也黑得越来越早了。
这节课没布置作业,只要求画自己喜欢的风景,画不完也没关系,所以放学后,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很快就走光了。
又只剩下林深一人。
但这回,宋凌云没有离开教室半步,而是和上次一样,隔着条过道,坐在他边上,看起了书。
在画笔有规律的沙沙声中,掺着书页不时翻动的声音。
忽然,书放下了。
宋凌云开口:“你在这画,我去趟洗手间。”说着,就起身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老……师。”一瞬间,像是有什么在嘴边就要脱口而出了,却在看到人顿步回头的下一刻掰了回来,林深自己也愣了,觉得自己刚刚想叫出口的,似乎并不是老师二字……
“怎么了?”宋凌云看着他,问道。
“那、那个……”林深喊得急,连说辞都忘了想,一时显得有些无措,“别去那个厕所……”
宋凌云不解:“为什么?”
“因、因为……”林深支吾着,半晌,终于憋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因为那个厕所很臭……”
“……”宋凌云没忍住,笑了。
“正常。”他道,“我不介意。”
“可、可是……”不等林深再想出下一个理由,宋凌云就转身出去了。
在原地急得牙齿逮住嘴唇就是一通乱啃,最后咬咬牙,林深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他没骗人。
这个厕所确实是这整栋教学楼最臭的。
因为坑里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未成形的婴儿。
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总之,就是扎根在这了。
就算林深看得见,但他赶不走,也消不掉,就只能躲着。
眼不见为净……
加上白天因为人多,大概是人气够旺,所以那东西就只待在坑里,最多偶尔挪一挪肥胖的身躯。
但到了夜里,林深就不知道这东西会怎么样了。
根据上回的经验,他直觉,厕所里的娃娃一到夜里,八成是要爬出来逛学校的。
他怕出事。
一路跑到了厕所门口,林深就这么站着,攥着校服的衣角,捏成了一团。
他不敢进去,只敢站在门口等。
没一会儿,宋凌云就从里面出来了。
林深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傻站在厕所门口的林深,宋凌云不解地看着他,“你也想上厕所吗?”
林深微愣,刚要摇头,余光瞥见边上的洗手池,反应过来:“我……手脏,过来洗手……”
看了一眼被彩笔染了好几道的小手,宋凌云不多说,径直走到洗手池边,开水洗手。
林深紧跟上去,生怕宋凌云洗完就把他丢下了。
“不急,我等你。”
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的,结果把手凑到水龙头下面的时候才知道手有多脏。
校服有些大,因为不想卷袖子,水龙头的出水又大,林深洗一下就要伸一伸手,把袖子收高。
手臂上的淤青夹着刮伤的血痕,在袖子收上去的那一刻,若隐若现。
眸光微沉,林深洗完手,还没来得及在空中甩干,就看见门口的人转身要走。
“老……老师……等等我……”又是那一瞬短暂的停顿。
林深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心里像是憋着一团什么东西,涨得他有些难受。
宋凌云停步回身,顺势牵过了他的手。
“你太慢了。”
“……”湿漉漉的小手被身前的大手裹在掌心,林深一颗心悬着,低着头,不敢说话。
“跟我去个地方。”
林深不解,但不管去哪,反正总比待在这厕所附近要来的强。
宋凌云带他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林深明白了。
袖子下面的,被看到了……
镊子夹着沾了酒精的棉花,宋凌云抬了抬下巴:“卷起来。”
林深低下头,片刻后,抬手,慢慢卷高了松垮的衣袖。
——全是青紫的痕迹淤在皮下,触目惊心。
但一块块淤青上的划痕,却是新的。
宋凌云给他清创上药的同时,眉头也皱得厉害,脸色沉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沉闷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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