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不再让他受苦?
脸蛋猛地往前一扑,沐言欢没有留意君竹停住了脚步,直直撞在了他的肩上。
青丝间淡淡的桂香,一如前世一般熟稔,令沐言欢更生心喜。
君竹转身,狠狠捣了下沐言欢的额头,
“瞧你失魂落魄的怂样。若是害怕,为何不早说?”
“我没有害怕!”回味着脸上指尖略带冰冷的温度,沐言欢连忙否认,“我只是……想到一会儿要看到……不成人样……怕……吓着你……”
“我说过,郡王都不怕,我怎会怕?”“哼”了一声,君竹拈着指尖,“当初划花人家脸蛋的难道不是你?你竟会怕自己的‘杰作’?”
前世,沐言欢看着生他养他二十余载的沐凌轩被绑在午门外,身上的血肉被一条条搓成麻花,自始至终,吭都未吭一声。
他的眼睛,亦未曾眨一下,更不用说掉下一滴泪来。
较量了一生的父子二人,那日似在最后决战,竟仍在互相较劲。
所以那日处置琴焰,对于早已心如磐石的沐言欢,不过是小试牛刀、不值一提。
可如今,沐言欢竟满心只想做回那个单纯“善良”的小皇子。
能重新在打雷的雨夜,捂住耳朵钻进君竹的被子里,抱紧他睡个安稳觉。
君竹背过手去,“还是说,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当初想杀人灭口没成,现在心虚了?”
“胡……胡说!”沐言欢瞬间涨红了脸,“我才见过他一面!就算有,哪能这么快!”
旋即立刻闭了嘴。
越描越黑,却又无从辩驳。沐言欢的脸蛋越发通红。
这一点,他竟是被爹爹沈云景言传身教,成了“本能”。
君竹故作冷峻的眼神,终于泛起令人心安的柔和。
他轻笑出声,“若不是想着惜年伤势仍重,就该把你放在军道府,带他来此处陪我!”
“不行!”
一听君竹提及那个自己想一刀刀砍成湮粉的狗东西的名讳,沐言欢瞬间怒气值+100。
“我不会武功,你又不能保护我。审问个犯人还怕成这样。带你来就是带个包袱,能有什么好处?”君竹轻飘飘说着,抚着月白的衣袖。
两步上前,沐言欢突然隔了衣袖,握住君竹的手。
“谁说……本王不可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低沉,略带沙哑,“既然如此,咱们试试看。”
脸上的惊诧稍纵即逝,君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更带了几分得逞的意味。
他没有甩开沐言欢的手,任由他牢牢牵着自己,径直走到大牢之内。
琴焰,这位艳名震动东南四省、王侯将相都为之倾倒的绝代美人,此刻却像条流浪狗一样,垂头丧气地被锁在脏兮兮的牢壁之上。
他身上,还穿着那日在“舌生香”的桃红薄衫,满是血污、破烂不堪。
脸上缠满白布,隐隐透着暗红的血迹。琴焰的手脚都被铁链捆绑,奇怪的姿势令他不能触及自己的身体。
这看来是君竹故意的安排,避免琴焰自残,尤其是不能碰到自己的肚子。
可这一幕,在沐言欢眼里却格外刺眼。
只因前世,他也曾如此对待过君竹。
目的同样是让他不能触碰到自己的肚子。
那时那里,同样有了孩子。
自己的孩子。
眼前这一幕惊人地相似。就连捆绑的姿势和铁链的形制,也几乎与“当年”一般无二。
心中震惊,沐言欢下意识朝后踉跄了半步。
正好撞在君竹怀中。
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了沐言欢的肩头,似是在安抚。
朝前半步,君竹走到沐言欢身前。
听到牢门簌簌作响,只剩一口气的琴焰,抖动着脑袋,努力抬起头来。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是谁来了。
走到一旁衙役早就摆好的石凳前坐下,君竹透着牢门外昏黄的烛火,目不转睛地盯着琴焰只剩白布和血污的脸。
沐言欢立在他身侧,却一眼没看琴焰,只直勾勾盯着君竹的侧脸。
那张平日如冰雪般略带苍白的脸,此刻却散发着火焰一般的炙热。
“琴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君竹的音色淡如环佩,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狠戾。
垂下的头,连带着散乱的青丝略颤了下,琴焰仍是一言不发。
“既然救回你的命,就不会害你。”君竹淡淡道,“相反,待会儿王将军会派人送你‘回家’。”
琴焰的手脚,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禽……禽兽……”
他甜美的嗓音,此刻却像含了石子。含混不清,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我救了你的命,又放你回家,如何成了‘禽兽’?”君竹一蹙眉,“你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
他抬眸瞥一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沐言欢,“难不成,是宁郡王殿下的?!”
“胡说!”沐言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挪开目光怒吼,“我碰都没碰过他一下!”
“你……你明明知道……宫主他……他饶不了我……”琴焰的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你……你又不愿意双手沾血……”
“你错了。红绫现在,舍不得杀你。”君竹突然低下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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