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沈玉霏做出的牺牲可太大了。
孟鸣之越想,越是心绪难平。
不公平。
他想,太不公平了,前世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今生怎么能因为一个梵楼付诸东流呢?
这简直比杀了孟鸣之,还叫他难受。
孟鸣之毕竟没吃过那枚丹药。
他对丹药的了解,全来自于古籍,当爱恨颠倒的丹药只在一瞬间改变了服药者的感情,却没想过,沈玉霏前世展露出来的所有的善意,都是由日积月累的恨转变而成的。
孟鸣之比任何人都要笃定,沈玉霏对自己的情意。
那一定是爱。
刻骨铭心的爱。
他被黄沙淹没的双手逐渐攥紧。
滚烫的流沙从指缝间窸窸窣窣地溜走。
沈玉霏……沈玉霏。
永远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的沈玉霏,视名门正派为靴下尘的沈玉霏,就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
孟鸣之收拢的五指终是握成了拳。
他用受伤的手臂费力地支撑起上半身,将自己从沙丘中拔了出来。
“咳咳……不要紧。”孟鸣之对自己说,“恨吧……现在越恨我,越好。”
他抬起头,逆光看不太清沈玉霏的神情,只看见一片猩红的光在眼前摇曳。
恨之深,爱之切。
孟鸣之阴暗地想,既然错失了在秘境第二层给沈玉霏灌下丹药的机会,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要成为沈玉霏最恨之人,皆时再灌下丹药——
“沈……沈姑娘!”
孟鸣之的思绪被凛冽的灵力打断。
盈水惊呼出声。
原是沈玉霏手中的剑直逼孟鸣之的面门。
孟鸣之汗毛倒立,本能地就地一滚,撅着屁/股堪堪躲过这一剑,脸上的面具却不甚掉落在地,露出了深藏其后,沾满沙子的蛇面。
那些蛇鳞受梵楼控制,疯狂地吞噬着孟鸣之身体内的灵力,此时如野草丛生,一簇又一簇地扎根于面皮,甚至有些不甘于埋没在皮肉里,奋力顶开已经生长成型的蛇鳞,成为一朵又一朵渗人水晶花,盛开在蛇鳞遍布的脸上。
有胆小的修士瞧见孟鸣之藏在面具后的脸,倒吸一口凉气,掩面不敢直视。
孟鸣之一愣,慌忙地抓起地上的面具,不顾上面还粘着沙子,狠狠地扣在了脸上。
染上热意的沙子每一粒都像是赤红色的火星,它们伤不到孟鸣之脸上的蛇鳞,却滋啦啦地烤着他的眼皮。
“嘶嘶——”蛇信游走,孟鸣之橙黄色的竖瞳止不住地在眼眶里乱晃,“嘶——”
他顾不上步步紧逼的沈玉霏,分叉的舌尖舔上眼皮,留下黏糊糊的水痕。
“沈姑娘。”
局势一触即发,正因见状,不得不上前一步。
他手里拿着孟鸣之先前丢出来的弟子名牌,看也不看狼狈坐在地上喘气的修士,闷闷道:“沈姑娘,孟……孟师兄乃是我们玉清门的弟子,即便真是妖修,也应由我们玉清门来清理门户。”
“嗯?”沈玉霏施施然收回了剑。
他本不欲让孟鸣之死得如此轻松。
这样的人,一剑结果了,实在是浪费。
沈玉霏要孟鸣之死前,身败名裂,要他死得同前世的自己一般,怨气滔天。
故而他听了正因的话,嫣然一笑:“玉清门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
沈玉霏回头看了看周身神色各异的修士,语调闲散,状似无意道:“你说得没错,如何处置孟道友,是你们宗门内的私事。我相信,贵宗定会给全天下的修士一个交代!”
他将玉清门抬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手中的剑却没有收,而是挽起剑花,面不改色地在孟鸣之的手臂上削下一块肉来。
血光飞溅。
沈玉霏手中灵力散去。
“他伤了我的人一剑,我便还一剑。”
言罢,看也不看捂着手臂哀嚎的孟鸣之,走回到梵楼身侧。
沈玉霏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绪在看见那道重新泛起血意的伤口时,沸腾起来。
他猛地转身,手指微动,恨不能从孟鸣之的胳膊上再剜下一块肉来。
梵楼却往前踏了一步,迟疑道:“宗主……”
梵楼的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渴望。
他不确定宗主是否真的因为自己受的伤而生气,舔着干涩的唇,又唤了一声:“宗主。”
沈玉霏死死地盯着被玉清门弟子扶起的孟鸣之,胸腔剧烈起伏。
“宗主,属下……”
梵楼话音未落,他已经凶狠地扭过了头,艳丽的眉眼间烧着灼人的火光:“胳膊伸过来!”
梵楼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也屏住了。
……是真的。
宗主真的在担心他的伤。
梵楼连呼吸都忘了,将伤痕累累的胳膊伸到沈玉霏面前时,才想起来呼吸,胸腔登时翻涌如浪。
可他却又习惯性地压抑着喘息,于是,藏在面具后的脸都泛起了病态的红潮。
“宗主。”梵楼不自觉地垂眸,看着沈玉霏浓密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浅浅的阴影,心跳如擂。
手臂上的伤似乎已经不痛了。
梵楼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那只轻轻落在自己伤处的手指上。
沈玉霏的指腹柔软如绸缎,蝴蝶似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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