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村民不出两个月就都回来了,说那里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只是刘贵没回来,再也没了消息。我们打听了无数次,却没人知晓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啊……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吧。只是心底有个念想,安儿有个念想,让她总想着她爹有朝一日会回来的。”
云如皎只觉得心底里被什么拧住了一般,霎时间竟是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们一家人早便已经默认了刘贵已死,却还是在心里不住地为他寻着生的理由。
即便是到最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心野了,不愿归家了。
多么悲哀。
可又多么惹人羡慕。
这世间当真有人是因着爱而念着他、记着他。
而不是那股子以爱为名的执念。
哪里会有人真的爱着一个人,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亲手杀了他呢?
那不过是印在脑中心底的一股子执念罢了。
云如皎垂下头,瞧着碗碟中顾枕夜夹给他的那点土豆丝。
即便是冷了,却依旧吞咽下了肚。
微凉的菜顺着他的食管下滑。
冰的却只是他的心罢了。
他不愿意承认也好,但顾枕夜也许当真是这世间最爱他之人。
生生忍受剥离情魄的痛,只是怕自己这个最爱他之人,伤他最深。
可殊途同归。
身亡与心死,对他这般可怜之人,又有何分别呢?
“我再去将饭菜热热吧。”刘才的妻子借着热菜的借口,背过身去抹了抹止不住流下的眼泪。
刘才摆摆手,仔细盯着云如皎背过身去看着的位置,问道:“他是在这里吗?”
云如皎颔首道:“再往左侧一分,便是他了。”
刘才道了声“多谢”,又摸了过去,好似真的能触碰到刘贵一般。
分明人鬼殊途。
可刘才奋力找着自己弟弟的位置,而刘贵也用并不能被触碰的手碰上了哥哥的指尖。
隔着那不可触及的鸿沟,兄弟两个好像心有灵犀般双手触碰在了一起。
刘贵看着自己兄长,即便哭不出来,脸上表情照旧比哭还难看。
云如皎看着心酸。
许是这辈子他再也没有兄友弟恭的机会了。
他哪里有什么兄长。
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替身罢了。
刘才喃喃地念着刘贵,说着这些年未曾说出口的话。
那般的兄弟情深,令人艳羡。
许久许久,久到勾魂使者又重新上了门。
刘贵最后再多看了一眼养大自己与刘安的兄嫂,说道:“我该走了。安儿已经去投胎了,我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们帮我挡着。两位恩人,当真多谢了,此番恩情我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方才能报答了。”
顾枕夜应了一声,又道:“跟他们走吧。只是你两……二人未曾父女相见,实为遗憾。”
刘贵却是摇摇头,说道:“不遗憾了,能看见如今家中变得这般好,我已然不遗憾了。只是安儿年岁还那般小……”
他的目光停留在刘安牌位旁边那串被兄嫂留下的手钏上,又是含着笑意对勾魂使者说道:“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如今我心愿已了,不必等得七日了,我现下便同你们走。劳烦两位恩人,再帮我同兄长说一声——若有来世,我来当他们的兄长,照顾他们、爱护他们。”
云如皎抿着唇,再次将刘贵的话语转述。
刘才只是喝茶的手微微颤抖着,茶水自口边泼出。
他许久未曾言语,直到云如皎瞧见勾魂使者将刘贵的魂魄带离了此处。
方才开口道:“刚刚……他走了吧。”
云如皎一顿,却还是点了头。
兴许这便是兄弟连心吧。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可他也能感知到云霁月的。
心脏兀自抽动了一下,他自窗外看向绕过山脊便是自己所居的小院。
待目光收回之际,却是留意到了刘贵方才一直看的手钏之上。
忽而便想起了昨日他们在石洞中最显眼的位置上看到的那手钏。
他下意识地便扯了顾枕夜的衣角,轻声说道:“那手钏,可要折返回去拿?”
却又陡然间察觉到了,立马松开了手。
顾枕夜垂首瞧见自己袖边的褶皱,恨不得用妖力将其封存下来。
可为了掩饰,到底还是别过头去。
他从袖中拿出曾搁置在石案之上的手钏取了出来,又似是哄着云如皎般说道:“皎皎莫急,我记得此物,更带来了。”
那手钏是石雕而成,可却经历了千回万次地打磨。
就像是有人日夜不停地摩挲着,光滑而又漂亮得像个玉石一般。
云如皎猜得到——
那是一位想念女儿的父亲,每日里只有对此物寄予思念之情。
刘才妻子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十分虔诚地接过了手钏。
她瞧着灵位旁的那一串,说道:“安儿说这手钏留给我们做个念想,如今她父亲留给她的这个,便随她而去吧。二位真当是仙人,这般心怀慈悲,当真谢谢了!”
云如皎抿了唇,这本不是他所想。
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迟疑,才叫刘贵父女错过。
重来一次还是深深的悔意,刻在他的心底。
可却又觉得是因为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一切都不过是天道为他设好的命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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