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顿了顿:“以前......先生也不愿意、教我。”
闻人珄只盯着张错瞧,没有接话。
他不需要问“为什么”,他几乎瞬间就能明白过来,为什么闻人听行不愿意教张错巫术。
巫这玩意,终归不是常人的东西,世上之事,皆为两面,得了巫术的利,便不再普通,不普通的人要在这普通的人间过活,自然该付出一些代价。
可有一点闻人珄没太想通。既然闻人听行不愿意让张错学巫,希望张错做一个欢喜平常的普通人,那又为什么非要复活病死的张错?让他成为死魂灵?
只是因为痛失所爱,难以承受?可谁又舍得把自己的爱人变成死魂灵呢?成为死魂灵,才是真正毁了张错,或许......该放他轮回才对。
难道张错当年的死......和张错所说不同,另有蹊跷?
结合他说想找回记忆时张错的反应......
闻人珄心思转得快,他不敢论断,只是觉得似乎有哪里别扭。
张错之前说过,再没有骗他的事,可闻人珄已经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张错虽不会害他,但他精明惯了,不能怪他多思多虑。
闻人珄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教我。”闻人珄说,“闻人听行是因为做巫族家主,所以才死的。”
张错浅浅憋了一口气,没有呼吸,他感觉到心口传来一股破裂般密实的疼痛。
“你很怕我出事,我知道。”闻人珄又说。
他想了想,手中正悠悠打转的笔停下。
闻人珄用笔头轻轻钩住张错的衣袖,往自个儿跟前拉近点儿:“所以,你现在更要好好教我,这样你才可以更好地保护我,我也可以......”
闻人珄笑了:“我也可以保护你。”
闻人珄多说一句:“我也不喜欢看你受伤。你不会不知道,上次的事情,你也让我很担心。”
张错大概是真的很好熨帖,闻人珄观察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微微咬了下嘴唇,眼睛也多了些潮乎乎的光亮,让人想起月光下漆黑的静水。
闻人珄垂下眼,笔尖点一点纸:“再教我一个?”
“好。”张错说。
张错微微弯下腰,右手从闻人珄身后绕过去,左手则撑在闻人珄的椅背上,这姿势几乎将闻人珄半抱在怀里。
张错歪过头,那如瀑般的马尾撩到闻人珄的耳朵。他从闻人珄手中接过笔,在纸上画下一个新的巫咒。
“这是做什么用的?”闻人珄问,动了动耳朵。
“结界。”张错说,“先生最好、贴两张、在床头。”
张错放下笔,站起身,规矩地后退一步:“最好、用朱砂作。”
“纸呢?”
“普通的、黄色符纸、就好。”
“嗯。”
闻人珄拎起笔,照着张错新画的巫咒继续练习。
他学东西一向不慢,学巫咒尤其快,基于某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他下笔仿佛如有神助。
。
夜很深了。
郊外万籁俱寂。
天空上黑云仿佛是死的,尸体一般随着无声气流飘动,终于遮住了唯一皎白的月亮。
微光黯然,张错坐在窗台上,头上剔透的翡翠玉簪也跟着暗下来。而他一双眼睛却尤为明亮,像不吉祥的黑猫的眼,目光锋利危险。
现在凌晨三点,张错知道,如果宋妄今晚还要动手,那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夜深之极,日升之前,阴气尤重,鬼尸宜出。
空气里没有风,呼吸沉闷间,隐约能闻到一股逐渐生发的腥臭味道,像某种已经死亡的深海生物。
果然,要来了。
黑云还在移动,缓缓地,月光重新露出来,照上窗台,映到屋顶。
“张错!”闻人珄忽然急促地小声叫人。
“嘘。”张错快速转回头,同时随着闻人珄的视线,往房顶看——
屋里灯全部关掉,只剩惨白的月光打在天花板,映得那白墙分外惨淡。窗外无风,树影明明不动,但天花板上黑影中,却有几根纤细的“树枝”在轻轻摇摆。
“树枝”慢慢摇动,像女人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着什么,倾露一股柔弱无骨的依存,那影子不断拉长,黑色更浓,“它”企图拢住整个屋顶,然后把整间屋子揉进某个漆黑空洞的怀抱......
闻人珄站在张错提前布好的阵里,面前几条红线交叠,线上挂着一排细小的银铃铛,此时那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整齐微弱的“叮铃——”声。
闻人珄放低呼吸,耐不住觉得头皮发麻。这种滋味很难形容,虽然他知道窗外一定会冒出什么来,但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张错已经从窗上下来,他站在窗口,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
“咯咯,咯咯……”
细小的声音由远及近,屋顶的黑影已经完全笼罩整个天花板——
“咯咯,咯咯……”
“嗒。”
屋里蓦得彻底暗下来,像猛然降落一层黑布,闻人珄眼前一黑,随后眼睛被一道锋利的刀光晃过!
他用力闭了闭眼,然后快速睁眼——闻人珄大倒一口气!
他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现在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心头来了一场八级地震!
闻人珄看见窗口扭曲着塞进来一个东西......准确说,那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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