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那七十年,就没真心笑过吧。
“......你笑什么?”闻人珄轻声问。
张错弯着眼睛,虚白一张美人病脸:“先生,你真好。”
“唔......”闻人珄缓了口气,“乖,躺回去,天要亮了。”
好险。闻人珄头一遭觉得自己的厚脸皮要发烧......
张错这只魂勾子!
闻人珄心想:“阿错是真甜。”
按理说张错都九十多岁了,也算生离死别,饱经沧桑,历尽了人间百态,千般苦楚。怎么还这么甜啊?
齁。无可救药。
闻人珄又想了想,通了——这份齁儿,是专门给“先生”的。风吹雨打,经年孤苦,不肯消磨半点。
。
天很快亮了。天边露出干净的鱼肚白,纯粹得似乎人间再纷杂,夜晚褪去,不过一张白纸。
闻人晓眠看了看东方:“是时候了。”
“嗯。”闻人珄应一声。
他拉着张错下车。
张错休息过片刻,精神好像恢复一些,也可能是两人确定关系,张错终于心想事成,心肝欢喜,眉梢眼角都很灵动,那双漆黑的眼比名贵的黑宝石还漂亮。
但张错的脸色仍旧很差,镇魂咒催动的黑色纹路也已经蔓延到他高挺的鼻梁,密麻盘踞他半张脸。
闻人珄担心道:“你刚才还是应该睡一会儿的。”
“没多少、时间了。”张错笑了笑,“而且,我、我哪里睡得着。”
闻人珄没接话。他盯着张错微翘的嘴角看。
又笑。
平时张错笑一下那么稀罕呢。
闻人珄舌尖舔了下牙根儿,心里有点痒。
“走吧,赶紧把你的伤治好,把这镇魂咒给拔了,别再遭罪了。”闻人珄叹口气。
张错耷拉下黑色的眼睫毛,小声说:“其实、挺值的。”
这傻玩意儿。
闻人珄眯了眯眼,没好气儿说:“仗着我疼你是吧?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嘴上一点都不懂事,你信不信我......”
他顿了顿,想说“收拾你”,但目光在张错的嘴唇上略略打飘,当场便改了口。
闻人珄压下声音:“你信不信我咬你?”
他说就算了,还非常明示地申出一根灵性手指,指腹在张错微凉的嘴唇上点了点。
张错眼睫一颤,果真老实了,不再吭哧惹闻人珄脾气的话,偷摸摸掂心头那点窃喜,缀在闻人珄身旁,跟他往河边走。
闻人珄侧脸瞄了眼张错这乖乖的小样子:“......”
他闭了闭眼。
真他娘的造孽啊。张错一伤患,他可真不是人。
去他妈的食色性也,高级灵长类。人不就是披个皮囊,活脱脱的畜生吗。
闻人珄有点不自在,便把这气撒出去。他转脸瞅了眼树根底下还坐着没动的宋妄。
开口:“还不起来?坐着等下一个天亮?”
宋妄照旧狠瞪他,但这回没跟闻人珄对呛,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占不了嘴上便宜。
宋三省靠着宋妄的肩膀还在睡,宋妄推了他两下:“师父,天亮了。”
“嗯?”宋三省支楞起脑袋,半懵地看了看天,“亮了。”
他嘿嘿地乐。
闻人晓眠朝闻人珄点了个头:“先生稍等。”
她说罢,从外袍兜里摸一截半个小拇指大的东西,这袖珍玩意是一块引路香。
闻人晓眠将它栽进岸边潮湿的泥土里,又拿出一张火折子,将它点燃。
引路香燃起,闻人晓眠食指指尖触地,飞快围着引路香画了个什么,该是咒文,但她画得太快,甭说宋三省和宋妄,就闻人珄一眼睛犀利的,都没抓着丁点色儿。
闻人晓眠画完收手,那原本只亮着火星的引路香突然飘出一股幽幽的白烟,仿佛婉转舞蹈一般,擦掠冰冷安静的河面,向远处飘去。
第74章 他该对他一见钟情
引路香很快烧完了,也就一分钟左右,而后河面上慢慢生出白雾来。
白雾由淡渐浓,直到众人的视线因这雾气朦胧不清,天边的太阳终于显露,第一缕日光劈开云层。
“来了。”闻人晓眠突然说。
闻人珄动了动耳朵,听见河水细微搅动的声音,水波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闻人珄终于隐约看见,白雾中飘来一艘细长的木船,因为雾气,完全分辨不出它来的方向。
闻人珄再次感叹神农一族的神奇。
“船有点小,我们挤一挤,一定小心一点。”闻人晓眠说,“这大雾是神农特有的法阵,要是不慎掉进河里,捞不上来。”
闻人珄:“......”
几人没有耽搁,很快上船。
闻人晓眠在船头,宋妄和宋三省夹中间,闻人珄和张错坐在船尾。
闻人珄揽着张错,把人扣进自己怀里:“你不舒服,靠在我身上。”
张错顿了顿,很诚实地将头靠去闻人珄肩膀,嘴上却说:“先生,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其实,没那么脆弱。”
“谁说你脆弱了?我上赶着疼你行不行?”闻人珄斜眼看他,“我知道你厉害。”
闻人珄想了想,顶着肩头沉甸甸的脑袋,觉得挺有意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个事儿?”
闻人珄小声说:“我第一次见你,你杀鬼藤龙蟒,我就觉得你特别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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