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松又默默别过脸去。
卯生又轻轻叹了口气。
晏含章心虚地看方兰松,见他肩膀有些抖,皱着眉对他挥了挥拳头,“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方兰松憋得脸都红了,几声笑还是没忍住,“你晏哥哥小时候很乖,从…从不跟人打架。”
他想起什么,又补了句,“现在也不跟人打架。”
晏含章磨着后槽牙,低头去揉卯生的后脑勺,“没事儿,旬考而已,小孩子拿个丙等什么的很正常。”
手掌里那颗圆溜溜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卯生读书的地方是一家学馆,先生是他小时候那位先生的儿子,一样的长须,只不过尚且是黑色的。
他比晏含章年岁大一些,从小跟着他爹读书,经常坐在最后一排听课,跟晏含章算是半个同门。
“含章来了。”先生正坐在书舍读书,似乎在等人,屋里孩子都走了。
他看见方兰松,也跟他点头打招呼。
小时候,方兰松给晏含章出气,没少揍欺负他们的那几个大孩子,先生有幸见过几回,一直对他有些发怵。
寒暄几句,先生指了指墙上贴的几张纸,示意他们去看。
卯生骨碌碌要往桌子底下钻,被方兰松眼疾手快抓住了。
这次旬考是所有孩子一起,红色的榜贴了半面墙,方兰松从甲等的榜开始找,一个个过上面的名字。
晏含章没打扰他,视线默默瞥去了丙等的区域。
京城的学堂大差不差,等级都是一样的排序,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甲等大都是班上勤奋有天赋的孩子,占比很少,大多数孩子都是乙等和丙等。
拿丁等算是一件很耻辱的事,除非这孩子真的太不驯,或者太傻,先生才会给他判个丁等,人数往往也是最少的。
晏含章在丙等找了一圈,没找见想找的名字,想着这孩子脸皮还挺薄,拿了个乙等就这么忐忑。
比自己有出息。
转头对上方兰松阴沉的眼神,晏含章声音都变轻了,“没找到?”
“嗯,”方兰松嗓子有些发紧,“甲乙都没有,丙呢?”
电光火石间,晏含章飞速把卯生护在身后,摇摇头,“丁…丁等也不错了,慢慢来嘛。”
卯生在他怀里打了个抖。
“兰松,别生气,”晏含章按住卯生的小肩膀,“韩小六小时候经常拿丁等,现在不也挺聪明,孩子开窍有早有晚。”
“嗯,”方兰松瞥了眼那颗惊恐的后脑勺,道,“不打他,先把名字找到。”
毕竟丁等也是按分数排的,丁等第一和最后一名还是有差距的。
方兰松是真没准备打他,一是舍不得,二是小孩子顽皮一点儿也正常,这才刚开蒙,慢慢来。
学馆孩子多,丁等也占了大半张纸,从头捋到尾,又从尾捋到头。
晏含章也跟着找,俩人像水边的淘金人,眼睛瞪得溜圆。
方兰松转头,疑惑地问道:“先生,榜上没有卯生的名字。”
先生指了指另一块墙壁,示意他再看。
方兰松这才发现,丁等那张纸的末尾空白处在墙边折了角,一直贴到了另一面墙上。
几寸空白之后,开始出现墨黑端正的字体:
戊等。
方兰松:……
晏含章:???
卯生: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戊等也是单独占了一张纸,但名字不难找,因为上面只有一个:
卯生。
后面跟着数字:-16
平滑耀眼的红纸,纸张跟科举张榜时的很像,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深得老先生真传。
方兰松有些头晕,转头深吸了一口气。
晏含章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问先生,“怎的还有戊等?是他逃学未考么?”
先生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果没有大喘气的话,“未考的是零分,在丁等最末。”
方兰松试探着问:“那卯生。”
先生递过来几张纸,瞧着是这次的考题,卷头写着“卯生”,翻过去满眼的黑色小王八。
卯生很自觉地把脑袋钻进了晏含章的宽袍袖子里。
方兰松声音有些颤抖,“所以,先生给他扣了分数?”
“每科扣了一分,”先生道,“算是惩戒。”
晏含章指着榜上的数字,“那怎的是减十六分?现在的孩子课业竟如此繁重?”
方兰松捏着手里的六张纸,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生站起身,背对着他们踱步,走到墙上挂的校规面前,“与同窗斗殴,扣一分。”
“午休无故喧哗,扣一分。”
“课上打瞌睡、传纸条、无故喧哗,扣一分。”
“捉…捉弄先生,扣一分。”
“翻墙逃课,扣一分,伙同旁人一起,罪加一等。”
“……”
方兰松握着拳头,脑袋嗡嗡响,“卯生,你给我出来。”
晏含章把人护在两道袖子之下,脱口说了实话,“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小时候都干过,正常,正常。”
一抬头,对上先生幽怨的眼神,晏含章又紧急改口,“说…说错了,是韩旗,韩旗。”
韩旗:……
先生叫乐橙进来,把卯生带到院子里,顺手关上了书舍的门。
卯生紧紧抓着乐橙的手,竖起耳朵听着,里面先生每吼一句,他的小肩膀就要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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