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刚要低头将手松开握紧、反复确认,脑海中突然有个意识:“不能松开!不能!”他只得就这么把手握得更紧些,顺着熟悉的山路拾级而上。
山林茂密,天空中有飞鸟一唱一和,一切都平静得像他还没下山时一样。
“长安?”从山路的一侧,走出一个霁青色的身影。
“这么巧啊。”那人对陈长安道。
陈长安一愣,下意识离了山路迎上去:“先生怎么在这里?”
宋槐抬起手上捡来的树枝,对着他的额头轻敲一下。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听说长青今天在山上钓了两条鱼,我刚准备去找他要一条来。”
可是……长青的住处不是在山南吗?
陈长安抬头看看蜿蜒的上山路,疑惑。
但他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宋槐,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他想,也许是先生又迷路了。
“哎?这是山下吧?”陈长安还在想着,便听见宋槐一歪头:“我走错方向了?”
果然是又迷路了。
陈长安:“长青宿舍在南边,这里是山北的山脚。先生你要不跟着我走吧。”
宋槐晃了晃手中的树枝,道:“这里是北边,等走到南边又要不少时辰了。太远了,我不去了。”
“那你的鱼汤还喝不喝了?”陈长安知道,宋槐懒得挑鱼刺,每逢烧鱼,他只喝汤。
宋槐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喝吧,你领我去。”说着,他就要上来拉陈长安的左手。
是那只一直握着拳头的手。
陈长安下意识将手往后一缩。
面前的宋槐手扑了空,疑惑地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我……”陈长安仿佛脑海中有什么念头即将喷薄而出,“换一只吧。”他鬼使神差的伸出另一只,张开了五指去握宋槐伸来的手。
宋槐很自然地弯曲手指,将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咱们走。”
陈长安右手中切实地感觉到宋槐传来的体温,一时间什么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都跑去九霄云外了。他想到自从自己十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宋槐就再也没有牵过自己的手。
也是,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呢。
可是现在,他又在做什么?
陈长安握成拳的左手里,隐约还有布料摩挲的质感。这是什么?
陈长安眼前就是宋槐,右手握着的,是久违的那只手。那他的左手,又抓的是什么?
宋槐虽然总是在灵拂山中迷路,但若是有人为他指明了方向,他脚下的步子也能走得果断迅速。
陈长安茫然地跟着宋槐穿过一片片密林,眼前熟悉的景致刚出现没一会便飞去了脑后。灵拂山的山路并不好走,若要像宋槐这般走得飞快,脚下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山石或是树根绊倒。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陈长安担心被绊倒之时,一块松动的石头被他踩空。他下意识伸手要扶正自己的身子,但右手被宋槐牵着。即将跌倒之际,陈长安咬牙克制住松开左拳的潜意识,生生用左手背撞上了粗糙的树干。
“呀!”正兴高采烈向鱼汤奔去的宋槐听到响动,忙停下来回身来看:“你怎么样,手疼不疼?”
陈长安翻转拳头,只是被树皮磨了一层皮罢了。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陈长安怕宋槐担心,抬头就是一个微笑。
宋槐并不轻易作罢,松开牵着陈长安的那只手,正色道:“我看看,扎进去木刺可就不好了。”
陈长安笑:“木刺都是锯开的木头上才能有的,这树干上哪里来的木刺呢?我没事,真的。”
“长安乖,听话。”宋槐整个身子面朝着陈长安,他微微皱眉。
陈长安闻言一愣,左拳不自觉的松了。
他手背朝上,递到宋槐眼下:“看,真的不要紧。”
宋槐双手捧住陈长安的左手,仔仔细细端详:“确实只是擦伤。回去以后我给你找点药抹抹。”
陈长安失笑:“哪里就脆弱成这样了呢。”
宋槐却摇摇头:“你啊,你和我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在乎你在乎谁呢?”
此言一出,陈长安双眸微动。
在乎。
陈长安知道宋槐在人世间已经行走了千年,能被他记在心上的人,大约是屈指可数的。如今自己也能被他称之为“在乎”吗?
陈长安抬眼注视着宋槐,与他目光相接。宋槐的深色眼眸中,有清晰的陈长安的身影。
“怎么了?”宋槐笑问。
陈长安眨眨眼,收回了目光,道:“没。”
可宋槐不肯就这么放了他。
宋槐两手一合,就将陈长安的左手包了起来:“你从不和我说谎的,长安。你有心事?”
宋槐的体温从掌心传递到陈长安的心里,温温热热的,让他不舍得抽离。
陈长安展颜:“是,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要怎么告诉你了。”
也许是感动,也许是希冀。如果有可能,陈长安想在此处同宋槐说,他想做他一辈子在乎的人。
小时候,宋槐曾这样牵着他的手,在灵拂山里的山林里行走。
宽袍大袖的仙人,身后跟着虎头虎脑的幼吾,还有一脸懵懂的小道童亦步亦趋。
年幼的陈长安因为步伐太小,偶尔落在两人后边,宋槐还会停下脚步。那时的宋槐,并没有今日这般紧张,他只是负手原地站着,等候小小的陈长安追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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